幸村精市走進醫院大廳的時候,坐在谘詢台的也還是值晚班的護士。那名還不滿二十歲的小護士在幸村精市剛踏進門的那一刻眼睛就已經不離他了,見他朝自己走來,早早就開了口:“先生,您有什麼需要嗎?”說完,給出了十二分的完美笑臉。
“請問幸村真弓住在哪一間病房?”幸村精市站在谘詢台前,微笑著問道。
“幸村真弓嗎?”護士小姐在鍵盤上敲打起來,“她住在……307號房。”說到這,護士小姐古怪的皺了皺眉,“不過幸村……唔,有點耳熟……啊!”
正打算道謝然後去三樓的幸村精市見她忽然這麼一叫,便問道:“請問,幸村真弓……我的太太怎麼了嗎?”
“我剛剛聽前輩說,一名叫幸村的太太剛剛被送到了產房……”小護士指著樓上,“您快去看看吧,產房都在對麵那棟樓的二層。”
幸村精市怔了一下,才道:“我想你弄錯了吧。我的太太才七個月而已。”
“沒有弄錯的。”小護士咬了咬下唇,憂心道“她今天早上被一個孩子撞到,摔倒了。引致了早產……”她話未說完,眼前的男子就已經飛快的轉身,朝產房所在的那棟樓跑去。
幸村精市趕到唯一一間亮著燈的產房門口時,並沒有聽見想象裏那樣撕心離肺的叫聲。但這一片無聲更讓他心亂,望著產房上方亮著的“手術中”字樣,他握緊了拳頭,卻又鬆開。
掏出手機,正要打給慎之介。
產房的門卻忽然被打開,是一名年輕的護士。護士帶著口罩,但也能看出她一臉的著急,在看到幸村精市後,她眼睛立刻一亮:“先……先生,您是幸村真弓的家人嗎?”
“是的。”幸村精市放下手機,上前一步,“我太太情況怎麼樣?”
“天哪,終於來了。”護士小姐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將手裏的檔案夾遞給他,“您的太太剛剛打了麻藥,準備剖腹產。您……您在這先簽個字。”¤思¤兔¤網¤
幸村精市接過護士遞來的檔案夾和筆,一邊簽著字一邊問道:“為什麼要剖腹產?”
小護士愣了一下,因為很少有人邊簽字邊問的,一般都會在簽字之前就問,還有人質問你是不是想坑錢。
“是這樣的,您的太太……難產。”小護士接過對方簽好字的協議,緊接著道,“不……不過我們會盡力的。”說著她也不敢等幸村精市說話,就衝進了產房。
幸村精市望著再一次緊閉的白色大門,有生以來第一次的,感到了寒意。但他畢竟是他,沒有繼續佇立在門口,而是在門口的長椅上坐下,打電話給慎之介。
遇到這種情況,醫院都會通知家人。而慎之介他們到現在都沒有趕來,他猜測他們一定是遇到了什麼狀況。所以打個電話詢問。
在短暫的嘀嘀聲後,幸村精市聽到了極為熟悉的男聲:“精市啊,你會神奈川了啊。不好了,你快去醫院,真……真弓她……”
“我已經在醫院了,現在在產房門口。”相較於父親,倒是身為兒子的幸村精市鎮定許多,“爸爸你現在在哪?”
“我……我啊,我和你媽媽還有琉璃子他們在箱根的溫泉。”慎之介語氣有點抱歉,“昨晚剛來的……因為有山路,也沒開車。現在我們在山邊,什麼車也看不見……”
“好,我知道了。”幸村精市適時打斷了慎之介。他的爸爸總在緊要關頭大腦混亂。當年他媽媽生琉璃子的時候,慎之介在產房外就和被下了咒一樣,抓著手機和幸村爺爺打電話,說著什麼“怎麼辦啊爸爸,怎麼辦啊”之類的話。
那個時候還隻有十歲的幸村精市是這樣對快瘋了的爸爸說的,“爸爸您隻需要保持安靜坐在椅子上等就好了,其他的醫生叔叔會做。”
於是,於是醫院走廊得以恢複了寧靜……
“我在這裏,你們不用太著急。”頓了頓,“沒事的。”
掛了電話。幸村精市就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微蹙著眉,安靜的等待著手術的結束。
“嘭”也不知過了多久。“嗚哇”,一聲稚嫩的嬰兒啼哭聲從裏麵傳來,異常洪亮,響徹走廊……
***
疼……肚子好疼……
肚子,對了。秀一呢?
真弓猛地睜開眼睛,窗外折射進來的光有點刺目。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張開有點幹澀唇,啞著嗓子用極輕的聲音道:“我的孩子,怎麼樣……了?”
說完,她感覺到自己的手忽然被一隻微涼的手握住,繼而一張熟悉而好看的臉出現在眼前。曾經,很多次,當她睜開眼睛,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醒來了?”那人聲音溫潤,麵帶微笑,“秀一很好,被爸爸他們抱去做常規檢查了。”
“……”真弓愣了愣,望著幸村精市,“那,秀一他……身體怎麼樣?”未足月出生,一定很瘦小,營養不良。
“小小的,不過醫生說很健康。哭聲也很洪亮。”幸村精市說著輕輕拍了拍真弓手,“一切都好,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