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的衣裳,幾乎來不及梳洗,垂在肩膀上的髮絲顯和有些淩亂。整個人,好像被定住了一般,二奶奶瞧著,心裡了不知是何滋味,堵著發慌。

裡頭服侍明夫人的媽媽正在給明夫人淨麵更衣,繆媽媽和幾位管事婆子張羅著佈置靈堂,忙碌的丫頭婆子們都很安靜。

休竹也說不清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很沉重。隨著明夫人的死訊的到來,過去的一切好像一瞬間都變得模糊起來,幾乎記不起明夫人的模樣來。

因國喪期間,葬禮一切從簡,在府裡停放七日,也隻親戚間來弔唁,範鴻趕回來與範炎一起為明夫人守靈,七日之後,便送往家廟停靈七日,正月二十三日結束。

期間,西府發生了一件大事,侯爺一場風寒症候差點兒要了他的老命,調理半個月後,病情逐漸好轉,緊接著又得了中風的症候,口不能言,四肢麻木,西府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

明夫人的葬禮結束,範鴻依舊選擇離開王府,那個沉默的,背影單薄的少年,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承受著怎樣的心理負擔。休竹和靖南王商議後,便將範鴻送到了莊子上。

範炎也完全變了一個人,與二奶奶分房而住,去年謀的閒職罷了,如今隻在屋裡讀書。

天氣逐漸暖和,積雪融化,枝頭冒出嫩芽,太陽能也一日比一日好。

二奶奶望著那緊閉的房門半晌,終於把目光收回來。手裡的茶早已冷卻,歎一聲將茶杯放在矮幾上,身邊的嬤嬤瞧著,忙道:“奶奶歎氣做什麼?二爺能這般也是奶奶的福氣,幸而發生了這些,否則這屋裡如何能這般安靜?”

二奶奶沒說話,明夫人就那樣死了,留下了許多謎團,範鴻到底是誰的兒子?倘或範鴻真的是侯爺的兒子,明夫人如何有那個膽量把孩子生出來。也許明夫人自己也弄不明白範鴻的父親是誰,隻有後來隨著範鴻的成長,相貌上與侯爺更相似,所以……

二奶奶記得夏蟬說過,慶禹王病逝後,太老夫人對明夫人的態度才逐漸冷淡的,也就是說太老夫人發覺的時候已經晚了。或者是,其他人知道,可因為牽扯侯爺,牽扯整個範家的名譽,才沒有說出來。

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麼用?明夫人死了,侯爺病得糊裏糊塗,周夫人要將太老夫人接去東府,他們的視線從王府轉移,王府平靜下來,明夫人留下的產業下落不明。

想到這裡,二奶奶就是一陣心煩氣躁。索性去外麵院子走走,迎著春天暖融融的陽光。

三月初,二奶奶順利產下一名男嬰。四月,京城又發生了一場變動,對範家而言沒有壞的影響,而對靖南王而言,這是一件好事。大舅爺的長子調往京城,大舅爺舉家搬遷至京城,於四月底動身,五月中旬抵達。

大舅爺順利抵達京城的那天,休竹正在經歷人生最艱辛的一個旅程——生產。

從頭天晚上開始有了反應,靖南王徹夜不眠陪在休竹身邊,不管穩婆如何勸說男人不該進產房,靖南王充耳不聞。

休竹對疼痛原就非常敏[gǎn],五月的天氣不算熱,額頭上的汗水從來就沒停,折騰一晚上,到了第二日淩晨,疼痛逐漸密集。上午辰時四刻,終於產下一名男嬰,休竹隻看了兒子一眼,就沉沉地睡去了。

靖南王傍晚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妻子的狀況,早上因為她的威脅,體諒他不能怠慢大舅爺才出了門。

此時,休竹才剛醒來,臉色疲倦蒼白,眉頭自然而然地打成死結,瞧見靖南王衝進來,忙叫一旁的婆子攔住他,可根本就來不及。

看著他那緊張的模樣,休竹突然覺得不疼了,甚至還取笑靖南王大驚小怪,讓張媽媽將孩子抱過來,“王爺給取個名字吧。”

小傢夥剛剛吃了奶,這會子沉沉地睡去,紅撲撲的小臉蛋,讓靖南王非常無措而且很是驚奇。這個肉球就是從小妻子肚子裡落出來的,是他的兒子,他正式成為了父親。那種心情難以用語言描述。

直到二更天,休竹幾番催促他才戀戀不捨地從耳房回到正屋。

第二天,海夫人、黃大奶奶、周夫人陪著太老夫人一起過來看孩子,耳房裡一直很熱鬧。而到了洗三禮這天,更是熱鬧了。

除了東西兩府的人,任家姐妹,連老太太和林夫人也來了。

孩子便是這個人抱一會兒,另一個人又 抱過去了,抱的最多的當屬太老夫人和老太太,這兩位老人讓其他人也不敢跟著搶。

林夫人氣色不錯,坐在床邊陪著休竹說了一會兒,大概透出了她也即將要抱孫子的信息。唐怡珍鬧和離,到底沒有成功,這一次京城的變故,唐尚書連降兩級,如今官品尚且不及林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