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慶宮內,看著熟悉的陳設,一切都維持著先太子殤時的樣子。書桌上擺著筆墨紙硯,似乎主人隨時都會回來溫習功課,牆上掛著康熙親書的一個“勤”字,一抬頭,就能看見。小佛堂裏,赫舍裏皇後的畫像一如往日,比之記憶,牆上多了一副少年的畫像,青衫少年介乎孩童和少年之間,眉眼已經漸漸長開,與康熙極其相似,卻更多了分精致、俊秀,神情與赫舍裏皇後如出一轍的溫和寧靜。
在那畫像前站定,怔怔看著,隱隱約約,似乎傳來隆隆雷聲,想起保成幼時極粘人,尤其是雷電交加的時候,總是鑽到自己懷裏,要自己抱著睡,到他有了房裏人,才不再這麼任性。雷聲隆隆,還有閃電的霹靂聲,看著溫潤的笑意,伸指在那眉眼間描摹,歎息,“保成……”
“你這麼喜歡這孩子。”明明滅滅的燭光搖曳間,他,看見了,自己。
準確地說是自己的影子,有點透明,微挑著眉,盯著自己,似乎很閑適,但他知道他現在其實就是蟄伏的虎豹,等待雷霆一擊的時機。
“愛新覺羅玄燁?”
“朕是,你是誰?”
“康熙帝,在位六十一年,在人世間徘徊數十年,突然返魂的康熙帝。”
“哦?以何為憑?”
一串長長的旗語從他口中流瀉而出。
“這倒有趣,你的世界和這裏一樣嗎?”
“朕的世界,和這裏,不一樣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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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沒什麼不同,從二十四年,一切都不一樣了。”
“二十四年?你是說?”
“與朕的世界比,從保成殤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難道在你那裏,保成並沒有殤在二十四年?”
“是的。”
“你記得這孩子長大的樣子嗎?朕還真想看看。”
回到乾清宮,帝皇揮退了奴才們,開始作畫,這麼多年了,對保成,最深刻的就是他監國時期那種神采飛揚、睥睨天下的樣子。
“這就是你的保成長大的樣子嗎?確如展翅鳳凰。”
他沒有言語,聽另一個自己歎息。
“可惜朕的保成夭折了,若長大了也不會是這種睥睨天下、意氣風發的樣子,朕的保成要溫潤許多,若長大了,當得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保成一直是驕傲的,飛揚跋扈,當年老九老十號稱紫禁城雙霸、十三十四被叫做紫禁城雙驕,但說起來哪及得上保成的桀驁張揚。
“書房裏有個匣子,是朕的保成從小到大的畫像,你看看和你的保成是不是長得一樣。”
一幅幅畫作,記載了孩童短暫的一生,旁邊還有一本畫簿,都是寥寥數筆,顯是草稿,下筆之人功底稍差,觀察卻極精準,雖筆法粗糙,但頗得神韻。
“這是朕賜給保成的侍衛畫的,保成都不知道,朕看著有趣,就留了下來,慢慢地集了一本。”
他心知肚明賜給保成的侍衛是什麼意思,必然是武功高手,既是保護,也是防備。
翻到一頁,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瞳孔緊縮,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手中的畫簿。
“你怎麼了?”
玄燁急急湊過來,康熙搖搖頭,示意無大礙,“不過急怒攻心、血不歸經而已。無事。”
“怎麼突然就……你看到什麼了?”
他看向剛剛讓康熙急怒的畫紙。畫紙上沾了血跡,但對方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