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服

婚禮進行曲終於響起。陽光下,一眾樂手身著禮服,額頭都滲出了汗,卻仍然莊重地演奏。

這一闕,天長地久。

她也隨之有了幾分激動,但臉上依然平靜。遠遠的,看著新郎在萬眾矚目下走來。

他走得不很快,但很穩,每一步都堅定,沒有猶豫。

他的禮服是登喜路的,乍看之下是黑色,陽光下細辨,其實是很深很深的藍,並有豎條暗紋,泛出淡淡的光。

心頭就生出一絲溫柔。

這麼多年,在日常活動中,他慣常都是一身阿瑪尼,舉止雍容。阿瑪尼新店開張也請他去剪彩。時尚雜誌更幹脆封他為“城中最佳阿瑪尼先生”。

那一年,他代表出品方,登上亞洲電影節的頒獎台領取最佳電影獎。就是她一句話,讓他破天荒地,換了一件藍色登喜路,配條紋頸巾登台。其實她哪懂什麼時尚,隻是覺得,那樣才符合她心中的他:簡潔、低調、冷靜而堅定。

那一晚,他意氣風發,自信而華貴。那是他事業的新高峰,是多年苦苦追尋換來的回報。

今天,是他的大日子,他竟又穿了登喜路,仍然自信而華貴,且更添迷人的風采。

心底敏[gǎn]又脆弱的一角被觸動——他們是有默契的,即便到了今天。

第一章 炎夏 1

雖然已經八月下旬,太陽仍然火辣辣的,烤得整個城市快要冒出蒸汽。宮羽飛快地騎著自行車,細碎的短發隨著熱乎乎的風飛舞,她簡直想在大街上尖叫了。方才,高鵬——她最好的朋友兼樂團同僚打電話告訴她:FLOWER演唱會的票搞到了。不等他多說,宮羽就叫著要找他來拿票。

FLOWER是近兩年崛起的流行組合,由6個年輕女孩組成,她們的英文名字依次是Fiona、Lisa、Olivia、Winona、Emily和Rose,頭字母連起來便是英文單詞“FLOWER”,寓意“花一樣的少女”。

她們出道的時候,正值國內流行樂壇紅火一時後泡沫破裂,沉寂中,這樣大型的女子團體橫空出世,仿佛死水波瀾,吸引目光。6個女孩個個貌美如花、能歌善舞,專輯歌曲動靜皆宜,傳唱度高,FLOWER馬上就成了最炙手可熱的偶像明星。尤其主唱Lisa,天賦異稟,少有的女中音,卻音域寬廣。有天賦,更難得有靈氣,柔情百轉、熱辣性感,都能完美演繹,被視為幾十年難遇的巨星苗子,一時收獲歌迷無數。

宮羽便是那眾多傾慕者中的一個,不過,對於從小就學習聲樂、一直參加學校樂團活動的她來說,心底裏還藏著小小的野心:或許有一天,她也可以像Lisa那樣,用心歌唱,感動萬千聽眾。

此刻,宮羽隻想趕緊拿到票子,下個禮拜六,也是高三前最後一個暑假的最後一個周末,就是FLOWER入行以來首場演唱會,她要坐在最前排,作最稱職的歌迷,聽她們高歌、看她們熱舞、為她們哭、為她們笑。

而且,是和高鵬一起。

和他一起哭、一起笑。

一入高中,他就和她一起參加了學校樂團,他彈得一手好吉他,還是學生會文藝部部長。學校的聯歡會、音樂節,他倆永遠是台上的最佳拍檔。不過進了課堂,宮羽卻總是心不定,她感興趣的隻是那些動聽的音符和好玩的東西,盡管,出於“一個學生的責任感”,她的成績還說得過去,可跟高鵬比起來就差了一截子。宮羽最佩服高鵬的正是這點:他永遠可以平衡好興趣和課業的關係,在樂團裏折騰得再瘋狂,考試成績仍然名列前茅,不用老師擔心。宮羽呢,常常被班主任提醒:“你要收收心,學生還是要以學業為重。”考試前,還總得找高鵬抱佛腳。

宮羽自己也覺得,她是個不懂事的小朋友,而高鵬卻已然是個“靠譜”的成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