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糖?”沐小木抬起頭,略帶疑惑。
“我本不想來。”阮糖筆直的站在她身前,表情裏滿是藏不住的哀傷,“可我不得不來。”
……
鐵索挪動的聲音十分規律,來人走的甚慢,似是還不能習慣這滿身枷鎖。
“我就說你會來。”隨仁眼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過來,頓時開心了。
“我當時就說你猜中了。”湛然不以為然的斜了他一眼,低頭走進了牢房裏,門外的士兵沒有為難他,甚至有些恭敬,見他進去,便將門落了鎖。
“坐牢都是鄰居。”隨仁見這家夥來陪他,頓時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道,“咱們還真是緣分。”
“我是看你可憐,特意來陪你的。”湛然懶洋洋的靠在石壁上。
“別嘴硬了。”隨仁可不信他,隻道,“玩脫了吧?”
湛然低眸凝視灰色的石磚,忽而笑了起來,那笑聲由低轉高,愈笑愈開心。
“是啊,玩脫了。”他笑了許久,倒像是真的開心一般,“人生總有些事兒出乎意料,難以控製,真正脫韁了,倒叫人爽快。”
“我才不想和你這種瘋子一起死。”隨仁怒道。
“那也行啊。”湛然指了指牆壁,無所謂的道,“你現在就一頭撞死,不就跟我錯開了麼?”
“你怎麼不撞死?”隨仁真是氣的腦袋疼。
“因為我想跟你一起死啊。”湛然眨眨眼,沒什麼誠意的道。
“你!”隨仁氣得鐵鏈直抖,卻也不能隔著個圍欄去掐他,痛苦的不能自已。
湛然奢侈了大半輩子,入的牢來,竟然也絲毫不見難受,隨遇而安的嚇人。
……
“阮糖,這是何意?”沐小木不解的道。
“今晨我去麵聖,聖上把一切都告訴我了。”阮糖苦笑的道,“我實在不想告訴你,可是沒法子,我終究見不得你後悔。”!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究竟是什麼事?”沐小木覺得今日的阮糖十分古怪,宛若藏著巨大的痛苦與無奈,好像即將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她不由的走進他,道,“你沒事吧?”
“沒事。”阮糖定定的看著她,勉強笑了笑,道,“小木,我……”
“你究竟怎麼了?”沐小木越發不安,阮糖甚少這樣,連他也這麼遲疑與難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來同你說說,關於湛然的事兒吧。”阮糖放輕了聲音,也成功打斷了沐小木的發問。
沐小木隱約感覺到什麼,便停下來,靜靜等他開口。
“你有沒有想過,湛然近日鬧的天怒人怨,皇帝為何不管?”
“這……”沐小木雖遲疑,但仍舊道,“他素來本事,是不是又用了什麼手段?”
“你這麼猜也無可厚非。”阮糖道,“事實上,他也確實用了一點兒手段。”
“是什麼?”
“他將自己的認罪的供書交到了皇帝手中,隻要皇帝願意,隨時都可以要他的腦袋。”阮糖攤開手,苦笑道。
“他為何要這麼做?即便這樣得到暫時的平安,又有何用?”沐小木十分不解。
“小木,我問你,你覺得在此之前,這個國家怎樣?”阮糖看她略有為難,便道,“實話實說便是了。”
“氣數將盡。”沐小木頓了一下,終是說了出來,那婦人臨走之時的眼淚浮現心頭,她不得不承認,即便換了新帝,即便抓了隨仁,這個國家的人心卻早已經死去了,沒有了對家的愛與信任。這碩大古城,不過是一片廢墟。
“可是如今呢?”
“如今?”沐小木愕然,忽而想起今早一路上的場景,阮糖這般一提醒,她才有些明白,“難道說……”
“他這些日子以來,惹得天怒人怨,都是刻意為之。”阮糖證實了她的猜想。
沐小木難掩震驚,直愣愣的看著阮糖。
“我並不想這麼說。”阮糖停了停,道,“可不得不說,他是為了熹王朝,為了這王朝末期的最後一點兒希望。”
“由於先帝的昏聵,盛世王朝早已風燭殘年,千瘡百孔,腐、敗強權比比皆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無法根治。如今新帝即位,人心卻散了,每個人都是恐懼與怨恨,這個國家已經毀了。”
“湛然做的,不過是將矛盾激化,令人們釋放內心最濃烈的恨意與懼意,將矛頭指在他一人身上。他不再是一個簡單的貪官汙吏,他代表熹王朝的黑暗麵,如果他死了,便代表著這個國家獲得了新生,而老百姓便也從惴惴不安的情緒中走了出來,這個國家便依舊可以持續,並且,借由湛然與隨仁倒台的事情,朝堂可以大清洗,肅清腐、敗根源,隻要注入新鮮的血液,不多時,政局便可以穩定下來。”
“他將性命交給皇帝,隻為了換些時間去做這件事麼?”沐小木悶聲道。
“新帝是個宅心仁厚的人,有他在,一切便有希望。”阮糖停了下來,看著身前的沐小木,沒有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