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的感情愈發濃烈,每一次和好之後,我們都更勝以前的親密。或許是因為太相愛吧,有求全之心,卻發現無法做到毫無嫌隙,於是氣苦爭執,隻不過是希望彼此完全貼合。
隻是世上又怎有不孤獨的人?又怎會有兩個人能夠互為血肉?
從某一刻開始,距離到了無法再近的地步。爭吵,於是成了一種尖銳的利器。我們不斷的傷害對方,不斷的互相折磨,分手分手,一次次分手,卻又終究會再在一起,相擁哭泣。那五年嗬,五年蔥鬱青春的豆蔻年華嗬,是從她的身上流淌過的,我怎麼可能不愛她。
縱然是今天,你問我,我依然毫不猶豫:這一生,我隻愛過她一人。隻愛她。
隻是,我可以為她放棄性命,卻不可以為她放棄自己的感情。
哄她,讓她,順她的心意,堅強地站在她的麵前擋風遮雨,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做。隻是我做不到無視她對我的傷害。她揚言去追別的男子,她賭氣整夜不歸,她醉倒在別人的臂彎。我知道她是為了氣我。如她所願,我受不了,我生氣我憤怒我絕望。為什麼她看不見我的傷痕?為什麼她看不見我的疲倦?我的愛不是永無休止,如此任性的耗費,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失望和痛苦?
是不是真的沒有失去過就不會珍惜?
那一夜她醉得神誌不清,她沒有看見夜風裏我冷冷的眼神,心寒徹骨的眼神。
人心脆弱如玻璃。破了的鏡子,永遠不可能再重圓。
希兒的出現不過是個導火索。
在我和明若的五年裏,比希兒漂亮的嫵媚的聰慧的溫柔的我不是沒有見過,但她們隻是她們,她們千般好,卻不是明若,所以我未曾移情別戀過。希兒是公司老總的女兒,姿色尚可,追求她的人很多,大半卻是為了她的身份。名利,說實話,那時我沒有多大的概念,所以我沒有想過招惹她。
她其實是個普通的女子,唯一特別的是,她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得知了我的愛好後,大加讚歎。
“商場上那些所謂的精英,斤斤計較爾虞我詐,根本算不上男人。好男兒應當誌在四方,胸懷天下河山。”
她這樣對我說,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欣賞和仰慕。
男人,最抵擋不過的,是女人一個崇拜的眼神。
之後,她常常熱心的送來攝影展的門票,攝影作品集,甚至積極把我介紹給專業的攝影人員、旅遊專欄的作者,推薦我加入那些自助驢友團。我看的出,她是真心的支持我。
“畢柯,以你的理想你的才華你的心性,不該拘束在這裏做這些事情。”
她如此對我說,十分誠懇。
那一刻,我控製不住濕了眼角。
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些話。我的父母,我的師長,我的愛人,他們對我的所謂理想從來隻是一笑置之。我如何不感動?人生一世,能得幾個知己?
原本堅定的內心,漸漸搖擺。
我沒有刻意隱瞞明若。是出於一種報複心理,也是出於一種反叛心理。她知道了以後當然很激動,很生氣,她命令我不許再和那個女人交往,否則就分手。
她隻說那個女人。她驕傲到甚至都不願意去調查希兒的姓名。她以為她一聲令下,我自然會服從,她以為我永遠屬於她,永遠隻該愛她。
其實當時,我已預感到了這段感情的結束,我心中隱隱知道事情會發展到哪一步,我以一種莫名的心情隱隱地期盼、等待這一切在瞬間迸發。
很久後我回想起來,那時其實還是因為我太愛她。愛到一定程度,會有一起毀滅的欲望。
那就一起毀滅吧。在激烈的絕望的痛楚中,牢牢記住我,生生世世,刻骨銘心。
然後……
然後的事情,如同天下每對分手的戀人所經曆的那樣……
我想我永遠不會忘記,她死死地咬住顫唞的嘴唇,強忍著不失聲痛哭的樣子。她曾經明亮的眼睛充著血絲,那樣憤怒絕望痛苦的神情……
那一刻我的心破碎成一地琉璃,渣滓紮進心髒裏,痛縮成一團。
我發過誓我要守護她一生,我發過誓我會永永遠遠愛她。應允她幸福的我,為什麼到最後成了傷害她的那個人?為什麼?
我蹲在沒有了她的空曠的房間裏,死死咬住自己的拳頭,無聲痛哭,淚珠大滴大滴砸落。
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人,我一生中唯一愛過的人。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那是一段我再也不願意回憶起的過往……
青春,自那一天起,凋零死去。
後來,終於明白,愛情原是雙刃劍,我們或者以傷害愛人來傷害自己,或者以傷害自己來傷害愛人。殘忍的言語背後,不過是一顆百孔千瘡的心,悲愴而無望。
放棄了明若,整個城市頓時荒廢成無邊的空洞。生命,忽然成了輕飄的羽毛,無可珍重。
希兒成了我唯一的支柱和慰藉。她對我真的是很好,世界上除了我母親,再不會有女人對我這麼好了。她央求她的父親給了我一段很長的帶薪假期,她含著淚將我送上飛機,而我,隻身帶著一架攝影機和全部積蓄, 開始我的漂泊和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