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1 / 2)

淚。

但即使哭著,依然是那般壓抑的姿態。

“別哭……”她試圖出聲安慰,飄渺的嗓音隨即便被這片闃闇吸收。

她心好痛,但隻能看著。

過去作這個夢的時候,她不隻一次試圖解救那個小女孩,可無論她怎麼前進,始終走不到那裏。灰暗中,隱約看得出她棕色的腦袋埋在膝蓋間,一顫一顫,於覓下意識撫過自己的發,那時,她咖啡色的發、灰色的眸及談不上活潑的性格,招來育幼院裏一些孩子的欺侮,關櫥櫃不過是那些惡作劇的其中一項罷了。

她深深厭惡自己異於常人的發色和眸色,可眼珠的顏色不可能變,頭發可以。大二那年,她走進發廊,第一次染了頭發。設計師問她要什麼顏色?她不願染黑,那就像是投降了一樣,她想了想,便道:“全褪了吧,淡金色不錯。”

哭聲還在持續。沒有任何人來救她。

於覓苦笑。早該猜到的,不是嗎?

她斂下了眼,等待夢境自行落幕。從前作這個夢的時候,她總要跟著小時候的自己被困住好一陣子,直到渾身泛寒地醒來。

不知道,這一次又會持續多久……

下一秒,她忽然發現周圍的世界發生激烈晃搖,像是遇到強勁地震。哭音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男人略帶憂心的聲音。“覓……覓覓?”

於覓瞬間驚醒。

她瞠目,有些迷茫的眼被窗外照射進來的強烈光線刺疼了,淚水自眼眶溢落,她睜了睜眼,側首看見了一個男人,他有副俊美五官,眼深、鼻挺、唇豐,即便是看了這麼多年,她仍不覺得膩。

這是她的男人。

於覓灰色的眼珠盯著他,照拂進來的日光好似在他咖啡金的發上灑了厚厚一層金粉,就連他臉頰上細小的寒毛都似在散發著光。單行爾深棕色的眸裏載滿擔憂,見她醒了,鬆了口氣。“作惡夢了?”

“嗯。”於覓應一聲,想起來了。

他們躺在飯店加大的雙人床上,昨天是單行爾大哥的婚宴,她男友身為總招待被灌了不少酒,號稱三杯倒的他這次很爭氣地撐過了五杯,她昨晚照顧他,不過自己也累了,就這麼躺在他身畔睡著,一身服裝都來不及換下。

這一回憶,她便有些不好意思。“你……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其實是感受到她在他懷裏的顫唞,單行爾為此睡不安穩,頭疼著醒來,發現於覓睡得一臉愁苦,眼角泌出淚水,偶爾發出幾聲嗚咽,他看著心疼,猜她可能是作了惡夢,連忙把她叫醒。“好了好了,沒事了,乖喔。”

於覓被他攬入懷中,這才察覺自己究竟有多冷。她冰冷的頰貼著他熱暖胸膛,他的溫度伴隨一陣安穩的心跳聲,使她安心。分不清現在幾點,但窗外透亮的光照拂在他倆身上,帶來溫暖,已經……不再黑暗了。

交往三年,她曉得男友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他是老二,也難怪盡管任性,卻又懂得照顧人。昨天他大哥結婚,單行爾感動得死去活來,偏偏忍得辛苦,直把她的手抓痛。

剛交往時,她曾疑惑究竟是怎樣的家庭造就他的性格,結果隻能說,有其母必有其子,一家人在休息室裏親啊抱啊眼淚擦來擦去,一出來個個都好像沒事人一樣,於覓看得嘖嘖稱奇,哭笑不得。

單母和單妹長居國外,這次特意為了單大哥的婚事回台,於覓也第一次得見男友家人,三兄妹性格都很爽朗,連弱點都一模一樣——

記得在單行爾家約見麵的那天,單媽媽特意下廚,一家人吃吃喝喝,聊了幾句,忽然,單母看著她好半晌,不禁歎了口氣。“難為你了,從小便無父無母的……”

男友告訴過她,曾將她的事向家人提個梗概,她一笑,並不介意。“沒什麼的,一個人也就這麼過來了,隻要……您別嫌棄就好。”

“這傻孩子!說什麼呢?”說著說著,單母居然落淚了。於覓嚇著了。老天,現在這演的是哪一出?

“……我去廁所一下。”單大哥道,接著,就聽見廁所裏傳出擤鼻涕的震天聲響。

於覓還在驚詫,轉過頭來,更是驚見眼前一老二小三個淚人兒,尤其是自己男友。“你是跟著在哭什麼?”

“我隻是眼睛進了沙子!”其實是想到就難過,嗚……

一旁的單媽媽也跟著嚷:“我、我剛剛切太多洋蔥!”

隻有單小妹很老實。“嗚……姊姊你好辛苦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