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聽說是死於花柳病。”

宋澤瑞點了點頭,“你先下去吧。”

等到宋澤瑞準備去赴喪禮的時候,卻被告之沒什麼喪禮。三皇子的幾個下臣實在覺得他死於這個病太過於丟人,已經準備按照尋常人家的葬禮草草了事。

宋澤瑞聽說後,微微蹙眉,並沒有其他的表情。

“這事不妥。”落璃看向宋澤瑞,“不如你奏請皇上大辦。”

“落璃你的意思是?”宋澤瑞看向他問。

“皇上喪子,一定心痛。不管宋端木多麼不堪,終歸是他的兒子。人去了,至少他還有一些父子之情的。現在朝臣要草草了事,他心裏一定不舒服,但又礙於麵子,肯定不會多說。此時,如果有人奏請大辦,至少能減少他的一些傷痛。”

落璃說話的時候,不知道從哪拿了一把折扇,邊說手間邊輕輕敲著折扇。幾和扇身一樣長的流蘇仿佛綻開的白花,伴隨她緩慢的一搖一晃。扇是貢品,名曰莞香。傳言此木伐下時,須由莞香的洗曬少女捂在胸中,以取女兒香。

那股暗香軟軟,隱約糾纏,幽幽沁人。

宋澤瑞雖然心神蕩漾,但絲毫遮不住眼裏的讚賞,“好,和我想的一樣。”

當宋澤瑞匆匆進宮時,皇上竟然向抓住了一根稻草,慌忙道,“快宣他進來。”

走進禦書房,一眼就能看到皇上頭上貼著藥膏,一手撐在額頭上,那樣子看起來像是又老了幾歲。就算對他有恨意。此時看他,也不過是為了喪子而心痛的一個老人。

宋澤瑞跪下奏請為宋端木大辦喪事的時候,也就多了幾分真心。

等宋澤瑞說完自己的意思後,皇上眼裏有微微的淚光,“你們是親兄弟,不愧是朕的兒子。也隻有你,還記得這份情。”

“父皇……”宋澤瑞紅了眼眶。

“父皇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你皇兄的病……”

“死者為大。”宋澤瑞沉痛的說:“再說,外邊傳言多不可信,宮中並沒有確實皇兄的病。不如父皇幫皇兄辟謠,也讓皇兄能入皇陵,入土為安。”

皇上這才大鬆了一口氣,“難為你仁厚。瑞兒,這事就交給你來辦吧。”

當宋澤瑞來到三皇子府邸的時候,裏麵寥寥幾個人,更顯得到處垂掛白綾的慘烈。

宋澤瑞的聖旨宣讀後,不消片刻,多數人已經陸陸續續而來,恍如個空置許久的戲台,突然間生旦淨末醜俱全,值殿的全都眼花繚亂,手腳慌忙起來。

三皇妃看到這些,隻是冷冷一笑,滿含恨意的看著宋澤瑞,“貓哭耗子假慈悲。”

宋澤瑞眉眼一跳,手中的香穩穩的插到爐中,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這等喪事,落璃自然也陪著來了。

死者為大,她默默的跪拜。

起身時,看了一眼那明黃的身影,他斜斜地歪在上麵。盛日的光到他座位那個深處,也隻是星星點點,落在大梁皇帝身上。他隻是靜坐在那裏,臉上已經不見悲切。

瀲灩似地光暈裏,隱隱可見位盛裝貴婦,看不清麵容,唯發間那頂十二龍九鳳冠,金龍纏於翠雲珠花之上,珠光金玉,恰似夜空中朦朧月色,滑過青絲三千,斂於無痕。

落璃已經猜到了她是皇後。

此時死了兒子,沒了任何希望的正是她,真正痛不欲生的怕也隻有他了。

落璃微微歎了一口氣。

似乎覺察到了他情緒的變化,宋澤瑞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我沒事。”落璃朝著宋澤瑞輕輕的笑了笑。

恍惚之間,鳳冠下的雙犀利眼眸凝睇過來,落璃與皇後的目光碰,直直昂首,冷誚的眼神,倒像是在挑釁。

而皇後卻不動聲色的看向了宋澤瑞。

宋澤瑞隻是與他對望了一眼,隨即低下頭,唇卻無聲揚起,猶含著似是而非的笑意。

皇後目光裏的慌亂,絕望和恨意,終究掩蓋不住的留在他的眼裏。

三皇子病後,這裏的殿堂就一直都是緊閉著的。經年鎖閉的殿堂,塵灰簇簇。帶著股發黴的味道,如腐蝕的幽魂。

皇後定定地看著宋澤瑞,忽然覺得過肩蟒服領口太緊,心霎時像被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喘不過氣來。

皇宮最多的是人,更多的是耳目。

另一邊,顧燕熙此時才知道自己太小看了宋澤瑞,無論他怎麼打擊宋澤瑞,他怎能化險為夷。更何況,他身邊還有落璃再幫助他。

這樣一個對手,要擱在平時,他會慢慢的將對手徹底踩在腳下。

可現在,他等不及了,畢竟還有落璃在他的手中,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盡快將她拉回到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