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尾也沒聽見她叫過兩聲。

隻因為她聽產婆婆說,女人叫得太用力,會讓胎兒窒息,容易對孩子產生影響,便拿定了主意,產前運動不輟,生產的時候也咬緊了牙關。

孩子生下來六斤八兩,容貌繼承了父母的優點,長大以後不知道會長成什麼禍國殃民的樣子。

蕭笉抱著孩子,簡直是愛不夠,看不夠。仆從們勸他古來父不抱子,都被他啐開了。

他身上有一半苗人不羈的血脈,年少失去父母,在江湖流浪,後來又跟著裴宜,跟著李睿,二十幾年裏什麼都看過了。對他而言,這世上再沒有比家人更重要的東西。

那些規矩,那些禮數,都算個屁!

蕭墨吟陪著魏安瀾坐著,房間裏封得密不透風,魏安瀾蓋著被子,頭發都捂得濕透透的。

“姐姐少在這兒待,又是血氣又是汗味兒,不好聞的。”魏安瀾往外推她,蕭墨吟隻搖頭說:“哪有那麼講究。你可是咱們蕭家的貴人,我父母九泉之下也都要謝你的。安瀾,你剛生了孩子,受不得風,身上難受便忍一忍,忍過一個月就好了。”

魏安瀾甜甜地笑著,應了一聲。

她如今有夫有子,心滿意足,這點罪不過是甜蜜的負擔。

“姐姐您呢?可有了中意的人?”

蕭墨吟怔了怔,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

“沒有。”

“哦……”魏安瀾偷眼看她,“不是說,大巫都是世代相替的?你若是沒有中意的人,以後怎麼有孩子啊?他們會不會逼你……”

蕭墨吟笑了笑,輕拍她的床頭:“不需你費心。我已在族中挑了兩個資質優秀,漂亮聰明的女孩子,過些日子便會送過來讓我養著。下一任的大巫,會從她們裏頭挑一個。”

“啊?!”魏安瀾睜大了眼睛,“不用你生孩子?”

蕭墨吟搖搖頭:“不會強迫我。苗人都是有情有義的,他們不會強迫人做她不甘心情願的事。好了好了,你問這麼多做什麼,沒得傷精神。好好養著,我還等著喝小侄兒的滿月酒呢。”

“姐姐,您不能在大理城多待些時候嗎?”魏安瀾從被子裏伸出手,輕輕拉住她,“苗疆現在太平安寧,又沒有什麼事,那麼些年他們沒有大巫都好好兒過去了……您也不用太費心神。”

蕭墨吟默然片刻,將手從魏安瀾掌中抽出來:“你不明白,那些山對我的意義。”

“姐姐!”

“我會待到你出月子。”說完,蕭墨吟站起身,對她擺了擺手,走了出去。

站在院子裏,她按著胸口,微微皺起了雙眉。

天心蠱在她體內已經消融,剩了那麼一點點餘毒也基本清淨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偶爾還是會覺得心口疼,就像那裏被人挖去了一塊,空虛得疼。

她沿著黑白的卵石砌成的步道漫無目的地向前走,遠遠地,看見一彎小小的池塘,塘上以青石板鋪就九曲回廊,直伸入池塘正中小小的八角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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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上懸掛著如煙似霧的輕雲紗幔,隨著微風翻轉輕颺,紗舞重重間,站著一人,挺拔的身材,背負的雙手,午夜夢回之際不知出現過多少回。

便是化了灰也識得。

他不是應該在遙遠的京城?為什麼還會在大理王城,在大理王府的後院?

蕭墨吟想轉身離開,可是腳下像被什麼東西死死粘著,一分一毫也動彈不得。

裴宜轉過身,對她微微一笑:“終於見到你了。”

見到又如何?依舊是橋歸橋,路歸路。

裴宜分開不時飄拂過來遮住他臉麵的輕紗,慢慢地向她走過來。

“皇上新派了個差事給我,東南兼西南道巡查……我以後,半年時間代天巡狩,半年時間常駐南疆。墨吟,我很喜歡你以前給我安排的那個屋子,不知道現在還留著嗎?”

蕭墨吟怔怔地看著他,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我每年隻能陪你半年,”裴宜抬起手,輕輕抹去了她臉上的淚水,“我想,或許我也該在你們苗疆建個冠軍侯府。我不在的時候,你是苗疆大巫,而在我們的侯府,你隻需要安心做你的侯夫人。墨吟,你願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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