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白潔先怒了,她眼眶通紅指著我罵:“你這個沒良心的畜生,你知不知道他對你有多好?他為了調查你的事故他有多少天沒有睡覺了你知道嗎?你為什麼還要把他傷成這樣?!你還想讓他原諒你,你做夢吧你!他回去就要和我結婚了!你別擋在這裏,有你一天在,他一天好不了,就算他其實已經……”

“別說了。”景深終於開口,幹澀的聲音打斷她,“洛洛,”他吃力地朝我招招手,“過來,讓我抱抱。”

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走過去,景深把我抱在懷裏,他渾身的藥水味血腥味掩去了我所有的熟稔,我哭著聽到他說:“以後好好生活,別再任性了,我走後你要愛惜自己,最好不要記得我,我……我沒有生你的氣,這不是你的錯,你別太自責,是我心甘情願的,可是以後我不能再照顧你了。”

我恐慌了:“你要去哪?你不是說要帶我一起走的嗎你最後還是不肯原諒我嗎?是我錯了啊,我太笨,我傻逼……我……你不要走啊……求你……”

景深吃力地笑笑,說:“我傷好點,就回美國了,這次本就是調查今良義的事情才回來,現在他自殺了,塵埃落定,哎。”

景深長長歎了一口氣,又說:“就當我隻是偶然遇到你吧,其實你弟弟比我更好,我已經囑咐過他了他會好好的照顧你的,你們離開這個城市,去陳信的勢力到達不了的地方,他們要殺你滅口你隻能走,最好去國外,你們還能一起開演唱會,多好。”

我拚命地搖頭,他說這些,他根本沒有原諒我啊,他為什麼不帶我走,我不要他的錢,我能自食其力,我隻想在他身邊補償我所有的過錯啊,我……我十七歲時就愛上的少年啊……

景深說:“忘記這段時間的不開心吧,你我隻是萍水之交,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我和白潔是大學同學,回去後,就要訂婚了吧。”

“那我們呢?!”我幾乎脫口而出。

“我們?”景深很無奈地摸摸我的鳥毛頭發,“我們沒有緣分呀,從前沒有,現在也沒有,你身邊有更好的人,珍惜現在吧洛洛,過去的事情忘記就算了,想起來未必是快樂,也不要再想陳信為什麼要這麼對你,明白與不明白都是一樣的結果,你們隻能遠走高飛,我也是。”

“不!是!的!”我哇的一下大哭起來,我終於忍不住說了:“其實我都想起來了……景深……我愛過你,我愛過你啊!!!你是我……”

我還沒哭完,門口傳來咣當巨響,那是不鏽鋼杯盤摔在地上的聲音。

我回頭,隻見任家海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洛洛你……你都想起來了?”

“是啊。”我說。

“你都想起來了……你都想起來了……”任家海重複著這句話,然後奪門而逃,當時我隻是納悶,這關他什麼事啊,頂多任家月是他妹妹,我們又很巧地相遇在北方,我們在貧寒中相濡以沫,他就算表白失敗了也不至於跑路吧他。

半個月後,景深傷勢轉好,辦完出院手續就和白潔走了,我去機場送他們,想起來又如何?景深說的沒錯,我們緣分盡了,我看著他們手挽手,在人山人海中走入安檢通道,我最後哭著喊著他的名字,他也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祝歡說,一去是永別,世上很多事情,往往都沒有結局,正如我很容易就忘記了張正義,忘記了李培培,忘記了隔壁的三姑六嬸,忘記了生命中路過的所有人,兩個月後,祝歡拿出積蓄,帶著我的老母,以及他手下整個樂隊,我們去了日本,我在當地找了個畫社,依舊賣畫為生,我仰頭是明媚的陽光,我隻知我們的人生從此錯開了,我忘了忘記,他忘了回憶,我也再沒有見過任家海,從醫院他奪門而逃的那刻起,他就徹底消失在我世界裏,聽同事們說,他辭去了雜誌社主編後不知所蹤,而我沒想到,這一別,是天高水遠。

一年後,祝歡結婚了,新娘是樂隊裏一個暗戀他很久的小姑娘,婚禮上,我舉杯祝他們幸福永遠。

又過兩年,我所在的畫社被日本最大的遊戲公司收購為美術團隊,我是主畫手,畫風深得老總賞識,新遊戲上市,一夜之間,我從日本紅回祖國。

我正擔心會不會又讓陳信找上我時,偶然地在網上搜到了關於陳信的新聞。

【陳氏海運總裁,年僅29歲的青年才俊陳信,於昨夜淩晨,在三裏屯被一輛黑色寶馬撞倒後碾壓數次,不治身亡。】

看日期,是一年前的舊新聞了,新聞中肇事者的麵孔,赫然就是任家海的,隻不過他蒼老了許多許多,看著他疲憊的眉目,我心裏狠狠地酸楚起來,他終於賺夠錢買到寶馬了啊,他的夢想終於實現了啊,他卻用這種方式給妹妹報了仇啊,這個告訴我隻要努力就有希望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