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寶劍出鞘的清響。
文哥的功夫,我是見識過的。
那天在林子裏,他可以悄無聲息地從天而降將我擄至樹上而不被林中的林瀚永和柳永慶發覺。由此可見,他的功力,是遠在我們三人之上的。
這一年來我雖日日苦修,不問世事,然而到底荒廢了很久,也沒有什麼實戰經驗,眼下與文哥拚鬥起來,便處處受製,完全處於下風之中。
我一直沒有說話。文哥也沒有。黑暗中,我隻能憑借聲音的來源,判斷出文哥的位置和招式。
忽然,我聽得耳後風聲大起,連忙閃向左側,同時反手握劍,直向後刺去。
我知道文哥必定會躲閃開去。這樣笨拙又遲緩的攻擊是絕對傷不到他的,但卻能為我迎得回身的機會。
豈料——
身後傳來一聲痛呼,手中長劍深深地刺進了某樣東西之中。
我清楚地感受到劍上的液體緩緩滑落下來。一滴一滴,液體滴落在地的聲音在這樣的夜裏,顯得尤為清晰。
手上一鬆,我後退一步。
衣服的悉索聲輕輕響起,眼前有火星閃爍。接著,屋子裏再度亮了起來。
“沒想到你武藝竟已精進至此了,真是叫人佩服啊!”文哥輕輕將蠟燭放到桌上,對我道,“看來這些日子以來,你的苦修,終於沒有白廢呢。”
“為什麼不躲?”我看著他,沒有動。
他將手反握住我的劍,輕晃了晃,忽然用力一拔。
大量的血,噴了出來,有些甚至濺到了蠟燭上,引得火苗一陣晃動。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將劍放到了桌上,低頭撕開裏衣,仔細地包紮起來:“啊!真是遺憾!看來今天晚上是動不了啦……我隻好休息一下了。”
說完,他草草地包紮了傷口,不顧依舊在緩緩向外滲著大量鮮紅色液體的小腹,倒到一旁的被褥埋頭便睡。
我頓了頓,轉身從包袱裏取出東西,走去用力推了推他。
他不動。
我也不管了。
我跪坐在旁邊,便低頭去解他的衣裳。
他動了動,以手慌亂地捂住自己的衣裳。
我撥開他的手,又去解。
他再捂,我又撥。
如此幾次之後,他歎了口氣,終於放棄了。
我立刻快手解開他的衣裳,拆開繃帶。
喉間有什麼東西阻塞了呼吸。我替他小心地處理了一下,又再度仔細地包紮了起來。
理好他的衣服,我轉身收拾好包袱,又拿起劍,走出門去。
身後,他的呼吸均勻而安穩,仿佛熟睡中的孩童。
沒有多說什麼,我向著夜幕走去。
文哥為我做的一切,我都記在了心裏。
從初次見麵開始,他便處處維我護我。
不論是替我擋去林瀚永的追求,還是陪我一同去京城求醫,不論是接下刺殺柳永慶的任務,還是夜裏故意露出破綻為我所傷。
每一件事,都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裏。
不感動的話,那就是鐵石心腸了。
然而,如果我真的以身相許去報答這些,那就,太對不起文哥了。
他所做的一切,足夠換回無數個女子的真心相待了。帶則一顆愛戀別的男子的心,卻和他在一起,對我們三人,都是一種侮辱。對於文哥,更是一種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