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始發
江南,正是人間四月天。
錦州城內,飛花揚絮。
街上行人悠悠,偶有孩童人聲嬉鬧傳來,卻也透著歲月靜好的歡樂。幾個孩子正兀自沉浸在石頭剪子布的遊戲中,並未太在意從自己身旁匆匆走過的衙門捕快,更不曾抬頭看一眼他們臉上的神情。
那樣陰雲密布。
急步跟在一旁的少年叫做梁方,他在前天剛剛二十歲生辰的時候,正式得到了這份職務。但他的經驗卻委實不足,隻知今天這已是在向來治安良好,幾乎隻有些雞毛蒜皮的小麻煩發生的錦州城裏出現的第二起命案了。
他心裏有些打鼓,也有些激蕩,很複雜又帶著躍躍欲試的情緒。但當他抬頭看了一眼自己師傅何平的時候,卻發現對方臉上的表情與他的感覺似乎完全不同。
他看起來有些沉重,有些,心煩?
待走到街角處那間看上去有些旖旎的酒樓外時,梁方看了一眼那寫著“翠倚樓”的匾額,喉頭不自覺滾動了一下,臉上也有些發燙。
“師傅,”他一邊跟著何平往裏麵走,一邊有些赧然地道,“那個,裏麵那些女的,應該都不在吧?”
何平聞言頓住腳步,皺眉瞥了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想這些?想喝花酒你改天來喝個夠。”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梁方窘的臉更加紅了,“是我娘不許我來這些地方……”
“今天是來查案的!”何平道,“樓上那間廂房裏現在還躺著死屍呢,是考慮這些的時候麼?”
梁方有些怔,他覺得他師傅今天情緒不大對頭。
說完這些話,何平也不再看他,轉身便徑直往樓上走去。
出事的這間廂房叫做溫柔鄉,此時它的雙開紅門木正大敞著,門口圍了些想看又不敢看的無關人員,這陣勢讓何平更加心煩。
“官差辦案,無關的人該回房的回房,該繼續辦事的辦事,一個個衣冠不整地杵在這裏幹什麼?”
說話的工夫,已經一隻腳跨過了門檻。
地上淩亂散落著一些衣衫,桌上還有些殘酒冷炙,一看便知昨夜發生了什麼。
“昨天在這房裏的妓女呢?”何平轉向門邊並未完全散去的人問道,“讓她過來,我有話問她。”
說完又走到床邊去一把撩開紗帳,被子已經耷拉了一半在地上,另一半正搭在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身上。此刻他雙目圓瞪,眼白處滿是血絲,嘴巴大張著,有烏黑的血從鼻孔和口中流出。而他的雙手,正掐在他自己的脖子上,顯然是死前極為痛苦。
何平在做捕快之前其實是在義莊做學徒的,錦州衙門裏就他一個捕快還身兼了點仵作的技能,加上年資長辦事沉穩,所以這件案子他便做了負責的二把手。至於一把手,則是他們知府大人的次子,不過這位二公子並不是第一個到現場的,這其中的道理,自然不言自明。
何平煩的,就是這件案子越棘手,他背的黑鍋就可能越大。當差二十幾年,他還是第一次有了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危機感。
拿出銀針刺進死者的肚腹探毒,卻同上一次一樣,銀針並沒有變得異常。
上一個死者是五天前發現的,一個普通的藥鋪老板。死在前去藥鋪的路上,一條巷子裏。後來查出他老婆最近正為了他要納小妾的事鬧得不可開交,所以自然的,他老婆也就成了頭號嫌疑人,但還尚未找到證據,這邊卻又出事了。
這麼相似的死狀,讓他隱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何捕快,”翠倚樓的老鴇扶著自家受了大驚嚇,現在還有些哆哆嗦嗦的姑娘走了進來,“你看酒兒都嚇成什麼樣了,你可得為我們做主啊,你說出了這檔子事兒,這不是成心斷我的生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