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直到現在,也沒有痛得叫出聲來,無論再痛苦,都死死的咬著牙,可以因疼痛而表情扭曲,卻絕對不能因疼痛而發出半句呻吟。
他心裏明白,這一次洗髓閥脈的機會,是婆婆和劍老冒著生命危險,身負重傷為自己尋來的。
他在進入爐鼎的那一刻,便在心裏暗暗說道:“無論最後能夠達到什麼程度,不重要,總之自己絕對要把這一爐藥液全部吸收光才對得起他們。”
他倒不會真的吸收完所有藥液,隻不過,這就是丁一的那股狠勁,那股絕不服輸的狠勁。
隨著一天天長大,他慢慢也知道了自己暫時無法修行的事實,大家也沒有刻意的隱瞞,如果連這樣的挫折和磨難都扛不過去,談何修行。
當然,同時也知道是後頸窩那個胎記的原因,他也因此早就恨上了那個胎記。
八歲的他,很單純,很簡單,心裏隻有美與醜,善與惡,而這胎記顯然被他歸類成醜陋邪惡的那一邊。
在此時此刻,在萬分痛苦的時候,他的精神意識因為這股恨意,慢慢凝聚成念頭,籠罩向那個胎記。
身體的疼痛,完全轉化成恨意和厭惡,自己那般沒用,婆婆受的傷,劍老受的傷都是因它而起。
所以,自然而然的,大腦當然發出一個有意識的念頭,大概內容就是:驅逐胎記離開自己的身體。
當大腦不停的重複之後,念頭就變成了執念,執念又形成了一種力量,這便是精神力量。
當這股力量不停的,反複的,加持在這個胎記上的時候,胎記已經開始悄然無聲的發生著細微的改變。
身體越疼痛,這股力量就越足,最後,幾乎成了疼痛的宣泄口。
一次次痛苦侵襲身體,他就一次次衝擊胎記,如此反複,越來越快。
不知道什麼時候,婆婆和劍老都終止了療傷,來到了爐鼎旁邊,凝視著丁一。
他們當然知道,沒有修為抵禦高溫的丁一,有多麼的痛苦。
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聽到丁一發出一點點聲音,就是三老見多識廣,都忍不住為丁一稱讚叫好。
華戎蓉依然不忍心親眼看見,全身皮開肉綻的兒子。
可是,房間裏安靜得隻能聽見火焰的劈啪聲,卻使她好奇的,忍不住一次次的探頭,從指縫裏偷偷看看丁一。
當看見丁一咬牙死撐卻舍不得發出一點點聲音的時候,眼淚打著轉,再次埋進丁雪鬆的背心。
丁雪鬆卻是滿臉的驕傲,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心裏一遍遍的重複:這才是我的兒子,這才是我的兒子。
在場的幾人,除了華戎蓉,均死死盯著爐鼎裏的丁一。
隻見他皮開了又被藥水慢慢修補,肉綻開後,卻是融進藥液裏,又再被身體吸收,隨著肉芽緩慢的長出來。
他們在這一刻,太過關心丁一,以至於早已經將胎記的事,暫時遺忘了。
然而,丁一卻沒有,因為,這是唯一支撐他與洗髓閥脈所帶來的疼痛抗衡的動力。
某一刻,不知道是麻木了,還是肉身精進了,總之,丁一似乎覺得,溫度在降低。
丁一猛地想起陳陣曾說過的話:“若溫度過低,藥液吸收的就不夠充分,洗髓閥脈就達不到最好的效果。”
所以,當感受到身體的承受變輕鬆了之後,他滿以為是溫度在降低,心裏一驚,連忙道:“升溫,升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