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青循著感覺朝七彩花外圍走去,他的耳力極好,漸漸聽到靈玉峰山頂傳來一陣輕輕的呻[yín],似乎極力壓抑著痛苦。
是師傅的聲音。
師傅怎麼了?那般壓抑的痛楚,仿佛也壓在風青的心上一樣。慌張害怕的感覺頃刻纏住他的心髒,幾乎讓他挪不開腳步。
救師傅,可是怎麼救?這麼高的峰,他怎麼爬上去。
焦急得顫唞的雙腿開始跌跌撞撞不聽使喚。
就在慌亂之間,風青突然覺得腳底升起一股寒意。平日裏美麗晶瑩的七彩花突然像妖精的藤蔓一樣纏住了他的四肢,悉悉索索的拉扯起來,將他的身體扯成一個大字型。而他身體裏一股熱流不受控製地順著七彩花的藤蔓流逝。越來越收緊的藤蔓勒得他手足都要斷掉了一般,事情就發生在一瞬間,風青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牢牢地固定住了。
好痛!好冷!
吸收月光似乎遠遠抵不上流逝的熱量。
疼痛緊繃的身體似乎無法承受這樣的拉扯,汗水順著額頭鬢發淌下。
“師傅。”風青害怕地喊了一聲,明明就那麼輕輕的一喚,似乎耗盡了所有力氣,淚水也大滴大滴的從眼眶裏滑了下來,從小到大,他從沒遇見過危險,突如其來的恐懼讓他不知所措。
“青兒。”就在風青痛苦的抽泣時,一聲虛弱的呼喊震醒了他。
“師傅,師傅。”風青一邊掙紮一邊喊叫,心卻一下子就安穩了起來。
師傅會救他。
一道青光閃過,七彩花的藤蔓嚓地一聲全部斷裂了。
風青一下子落入一個清涼的懷抱,還好一切都有驚無險。
風裳釋抱緊懷中的小少年,冷淡的臉上依舊沒有半分表情,黑色緞麵鞋踩在花藤上,似乎恨不得碾碎他們。七彩花已經覺察到風裳釋的怒氣,紛紛退開,讓出一條道路來。
風青抱著師傅的腰,小腦袋躲在風裳釋的胸`前,小小的身體因為害怕還在顫唞,他放在師傅腰上的手緊緊收縮,師傅似乎比白天瘦了一些,他在靈玉峰上發生了什麼?
風裳釋一言不發地回了竹樓,把風青放在他房間裏的床上,緊抿著唇線盯著風青,眼神是從沒有過的冷漠,然後,轉身就走。
“師傅,你去哪裏?”風青害怕的抱住要離開的人。
風裳釋沒有回頭,蒼白的手指掰開抱在自己腰上的手,然後大步走開,沒有半點猶豫和留戀。
“師傅,師傅,”風青跌跌撞撞的往床下走,哭喊著卻追不上那逝去的身影。
師傅從來沒有表情,俊美的臉從來不會笑,唯一能感覺他情緒的途徑是聲音。風青習慣從聲音裏辨別師傅的情緒,可是師傅的情緒從來都是溫柔的,縱容的。
不會冷冷的看著他,不會一言不發。
那樣的眼神一回想,風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最溫柔的人有時候最絕情,不知為什麼風青想到了這句話,不久前,他在師傅書房的某本書裏看到的,當時他還想,師傅這麼溫柔一定不會做絕情的事。
可是師傅真的懂情嗎?不懂情自然不知道何為多情,何為絕情。
風青沒有再追出去,師傅或許還要回靈玉峰,而他去不了,那裏太高太陡。師傅法力高強,飛天遁地無所不能,但是他風青一無是處,除了自己吸月光不餓肚子,他幾乎什麼都做不了。精致的小臉揪在一起,傷心地縮在床上落淚。
師傅從來沒有這般對他不管不顧。腿腕上,手臂上被藤蔓勒出的傷口一直在滲血,刮開的口子流出一條條粉色的血痕,鑽心的疼痛一直糾纏著他,但是從沒受過傷的風青看著自己出血的地方不知所措。心裏那種空蕩蕩的疼痛似乎比傷口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