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的人在場,他就沒法碰觸到實體的東西,所以保羅隻能很遺憾的站在琴房外聆聽。不過,昔年他能夠做古典雜誌的專題編輯一職,本身就有專業的出身和極高的鑒賞水平,他堅信自己的耳力沒有隨著年齡退化,他分辨得出門後傳來的美妙音色分別屬於誰!

今晚的私人聚會,因為兩位演奏者都懷著對李斯特的感謝,所以又成為了李斯特作品的專題演奏會。開場是超技第十首《激動的快板》,這是一首非常精彩的曲子,又處於超技兩首最□之間,因此涵括了非常豐富的主題,鋼琴的音色之美也得到最大的體現。一開始那快速而華麗的樂句就十分具有掠奪性,毫不客氣的抓住聽眾的耳朵,讓心髒也跟著那些動感十足的活潑音符跳躍,這一段主題貫穿整首曲子,對比著中間舒緩、清逸的段落,就像是一群快樂的精靈在圍著靜靜流淌的泉水邊起舞,那些滴滴答答的裝飾音漂亮得簡直無邪。

這一定是基辛彈奏的。保羅微笑著靠在沙發背上閉目聆聽。這首激動的快板是基辛最喜歡的超技曲目,他在特別高興的時候就會忍不住彈奏它來表達情緒。也隻有基辛,能夠在展現超絕技巧的同時,將音色琢磨得如此天然無邪,不但清澈剔透,而且毫無刻意雕琢的痕跡。

接著是《旅行歲月》第三卷組曲中非常有名的一首的《艾斯特莊園的噴泉》,這首曲子也是整部曲集中的亮點之一。像是要呼應基辛那閃閃發光的、剔透水滴一般的美妙音色,這首曲子一開始就是一片仿佛串成彩虹項鏈的水珠,它們在陽光下輕輕飛舞,劃過各種弧度,時光穿梭,歲月靜好,它們安靜的快樂著,熱忱被包含在水一樣的脈脈溫情裏,讓人感到滿足而安寧。這次的音色同樣純淨明亮,比起基辛的輝煌、大氣,狄雲更加優雅、溫柔。保羅滿意得差點流下淚來——一個當世赫赫有名的鋼琴天才,一個史上最年輕的肖邦獎得主,自己就和他們僅有一門之隔,在最近的距離傾聽著他們純真的快樂和無私的獻歌,簡直讓人覺得……即使歲月的痕跡無情的染白雙鬢、爬滿額頭,又有什麼關係呢?至少這麼美好的音樂,也留在了記憶中啊。

直到生命走到盡頭,這記憶也將一直陪伴著自己,溫暖著心靈吧。

接著是超技第八首《狩獵》,它的難度在以高難著稱的十二首超級技巧練習曲中也是名列前茅的。整首曲子一直非常快也十分激烈,卻又不失李斯特式的華美,基辛燦爛的技巧駕馭起它輕鬆寫意,在如此高速的手指運動中,卻能讓人聽出且行且歌、風景如畫的閑情逸致。俄羅斯鋼琴學派所擅長的歌唱性發揮的淋漓盡致,基辛是一個連純炫技的《鬼火》都能在加速中維持音樂性的超級天才,一旁的狄雲也不禁為這曲奔放大氣的狩獵而心醉神馳——學院裏有很多技術高超的天才,也能用這麼快的速度炫一曲狩獵,但還沒有誰能像基辛這樣輕鬆、悠閑的歌唱著自然風光,絲毫讓人察覺不到‘難度’存在的。

受基辛高超的技術水平和音樂表現力感染,狄雲也忍不住跟著來了一曲超技中的難曲《瑪捷帕》。如今的狄雲已經十九歲,早不是初遇李斯特時偶爾還會因剛過九度的小手而吃力的時期。手幅隨著年齡的增長以及不斷磨練出的高超技藝,他也達到了不會再在意樂曲難易的境界。雖說如今的他比起李斯特那樣超過十三度的大手來,手幅仍不算突出,但技術已將這些‘先天條件’的限製所造成的溝壑填平。大量的裝飾音像是飄落在林蔭道上的花朵一樣,即使中段那些略帶傷感的音符,也被他詮釋得優雅而安寧。狄雲的音樂性也是非常好的,這一點他和基辛一樣,既保有學院派尊重原作結構的特點,又有自身豐富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