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裏打探過阿棠的事情。

阿棠小時候本是個活潑的女孩,在信源氏眾多子女中最得信源家主的喜愛。然而在阿棠六歲的那年,阿棠生了一場大病,病愈後,阿棠經常指著來往路人,毫不避諱地說他們是妖怪,說他們的原型是如何如何可怖。

起初,阿棠的玩伴們還願意聽她的描繪,可有一次,她指向了孩子群中的孩子王。自那次之後,她就被同齡的孩子們孤立起來,阿棠也漸漸懶得出門,有時候會跟照顧她的仆人們說說妖怪的事。仆人們當她是小女孩的鬼話,將信將疑,然而在一次家宴上,十二歲的阿棠當眾指出正得寵的一位妾室是女妖,惹得那位妾室哭泣連連,信源家主狠狠地訓斥了阿棠。

自此以後,人們對阿棠敬而遠之,阿棠的性子逐漸孤僻,每逢見人,言語必定尖銳。

到了阿棠出嫁的年齡,沒有門當戶對的男子上門提親,信源家主也不願意把女兒嫁給小門小戶的男子。百般猶豫後,信源家主挑選了英俊風流的除妖師。

酒吞童子歎道:“山吹,你自小受了不少苦吧……在大爺這裏,有的是清福給你享。”

阿棠道:“夫君這是在調情麼?”

酒吞頓時無語,鬆開阿棠的手,翻了個身,背著她睡覺。

酒吞想起來,一千年前的新婚之夜,他直接把這個無趣的女人扔在新房裏,投身於其他鶯鶯燕燕之中。阿棠好像也不甚在意,之後很少從房裏出來走動,以至於她門外長了雜草都沒人清理。

酒吞死前再沒見過阿棠,也不知道她是早於他亡故還是晚於他。

這個阿棠,麵容酷似山吹乙女,可性情卻比山吹乙女冷淡百倍。

第二天,酒吞醒來的時候已是正午,阿棠不在身邊。酒吞左看看右看看,發現阿棠正在院子裏和一株小花說話,臉上的笑容宛如小女孩般純淨,黑亮的眼睛彎彎的,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傾斜在她瘦弱的背脊上。

“呐呐,你是修行未滿的花妖吧。要多多汲取日月精華才能早日化形喲,妖怪的壽命漫長,可能妾身是見不到你化形的樣子了,不過不過,妾身會祝福你的!”

酒吞禁不住走近阿棠,輕摟住她的肩膀,道:“山吹,你想看到花妖化形的樣子?”

瞬間,阿棠眼中的笑意消失得一幹二淨。

“妾身不想。”

“我可以讓它立即顯形。”

阿棠的嘴邊挑起一絲嘲諷:“說句夫君不愛聽的話,妾身認為您的修為還不夠,不足以做到這點。能做到這點的,隻有百鬼之主而已。”

酒吞尷尬地笑笑。

正如阿棠所說,他現在隻是個小妖怪,離平安京的大妖怪還差得遠。

阿棠又冷冷道:“夫君是在生氣吧,何必要隱忍呢……是因為妾身這張臉?可夫君也要想明白,妾身不是您深愛的那位女子,而且,也不想成為您深愛的那位女子。”

酒吞怔道:“你這嘴,真毒。她的口齒也十分淩厲,卻遠不及你啊。”

阿棠道:“夫君要用午膳嗎?”

“要。”

阿棠轉身走出院子。

剛出門,阿棠正巧遇上一個捧著食盒的女子。女子有一雙細長的鳳眼,笑起來嫵媚動人。

女子道:“你是酒吞大人新娶的阿棠?”

“是。”

女子哼笑:“妾身聽說過你,你就是信源家那嫁不出去的女兒吧,你的事啊,妾身打聽得仔仔細細呢。酒吞大人也真是可憐,非得娶你這樣的女子不可。算了,他還有妾身,就不需要你照顧了。”

阿棠道:“請問你有沒有聽說過名叫‘山吹乙女’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