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鎮傍晚的風光,總是少不了寧靜清涼的暮色,和錯落點綴的不算明亮的燃氣燈光。
就如同北諾斯帝國的氣候,永遠隻有夏季和冬季。
透過如透明膠體的劣質玻璃窗,韋·布雷坎看到一棟棟民宅裏溫暖又略顯昏黃的燈光,燈光下不時還映照出冒著熱氣的美味濃湯。
“冬擁石碗裏盛放的肯定是白線雙尾魚湯。”韋·布雷坎理了理陳舊卻幹淨的外套,使勁嗅了嗅鼻子,想要嗅到從遠處門窗縫隙間飄蕩過來的縷縷食物香氣。
“韋·布雷坎喲,韋·布雷坎。”他開始念叨起一個名字,這個伴隨他的生命,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的名字,有時候也會顯得不夠真切。
別看他的頭發和胡須都已經花白,他隱約覺得韋·布雷坎這個名字,或許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久遠的年歲。
這不是來自他的自身靈性,僅僅就是一個不可描述的微妙直覺。
“北諾斯隻有婦女的第六感顯得那麼神奇”這句話,給他的感官提供了一定的論據,因為他既不是北諾斯帝國的婦女,也不是北諾斯帝國的男人。
可韋·布雷坎也有其它帝國男人該有或不該有的煩惱。
不斷纏繞在他夢境的一個聲音,讓他感到荒謬,感到迷茫,以及一點憂慮。
就在半個時前,他踏出冒著滾滾蒸汽的有軌公共機車時,那道聲音再一次出現,穿過了夢境與現實的屏障,一字不落地在他耳畔響起。
“當你又一次睜開眼眸,是不是有一樣的疑惑,一樣的恐懼,一樣的好奇,這次複活了,距離下次死亡還有多久?”
這道聲音依然和往常一樣,跳過了他的自身靈性,帶著難以描述的奇怪語調,充滿神秘,充滿未知,也充滿了淡淡的誘惑。
讓韋布雷坎從頭到腳都是一個激靈,愣愣地在有軌公共站台上站了許久。
第一次聽到這道神秘的聲音是在什麼時候,韋·布雷坎腦海中相關的記憶早已模糊,或許是早在他獲得韋·布雷坎這個名字之前。
又可能是在帝國刊發的某張報紙上看到過類似的話;又或是無意間接觸過某些詭異危險的神秘學領悟非法聚會。
這道囈語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失,慶幸的是也沒有誘發過於異常的事情。
韋·布雷坎學著適應他還算好看的灰白頭發和胡須一樣,漸漸地適應這道囈語,生活習慣並沒有出現過多的改變,至少在他的認知中是這樣。
當然不可避免地多了一個可有可無的習慣,在囈語響起的時候,他喜歡低聲念著自己的名字--韋·布雷坎。
“布……雷坎先生,要不要來一杯熱水?”一道略顯青雉的聲音打斷了韋·布雷坎的思緒,他微微低頭,首先引入眼簾的,是一個開口有壯漢拳頭大的粗糙木質杯子,杯口有熱氣正嫋嫋升起。
“布雷坎先生,僅僅隻要四分之一便士……哦不,這次是免費的。”半大男孩靦腆地笑著,伸著纖瘦的雙手端舉著杯子,拘謹地和韋·布雷坎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直到看到布雷坎先生臉上的嚴肅表情軟化成和煦微笑,半大男孩才暗暗鬆了口氣。
他發現布雷坎先生雖然隻是穿著普通的外套,既沒有戴禮帽,也沒有穿皮靴,可他沉默的時候,比公共學區正裝穿扮的老師還要威嚴。
“謝謝,這正是我需要的。”韋·布雷坎微笑著接過這杯熱水,左手伸進口袋,略微停頓了一下,從所剩不多的硬幣中拿出一枚重量最輕的,遞給了一臉希冀的半大男孩:“你真是個溫暖的男孩,讚美女神。”
半大男孩聽到布雷坎先生對神祗的奇怪稱呼,愣了一下,隨即目光就被那枚1便士的硬幣吸引住,臉上的雀斑立馬雀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