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向人群,視線匆匆地掃過這些此刻與他擦肩而過的人們。
目光忽然聚集在了一個看起來分外眼熟的麵容上。淺栗色的頭發、深褐色的眼珠,東方的臉龐在深眸高鼻的歐洲人群中分外顯眼。
臨城!
想起這幾年與自己一樣,苦苦尋找著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高川夜,他心底一緊,撥開人群努力往他的方向走去。高川臨城走路的速度極快,神色清明,再也不是當年癡癡呆呆的瘋癲模樣。
可就在他疾步想要追趕上的時候。眼前的綠燈卻倏然跳成了紅色。許久不曾有過這般煩躁的心情了,手塚捏緊著拳頭,眼神穿過人海緊緊聚焦在那個遙遠的背影上。可是眼前的車輛飛快地駛過著,不斷遮擋住他的視線,當訊號燈再次轉換為綠色時,高川臨城早已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手塚皺眉,飛快穿過馬路。往四周打量了下——紅綠燈的時間不過半分鍾,看人流的湧向,這條馬路是筆直往前,沒有岔路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進了其中的某一個地方。
人群擁擠,手塚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許多人似乎是在往自己身後的那個建築物裏走去。
回頭,他不禁暗罵自己因為急切而失了冷靜。
這裏是裏昂美術館的附近,難怪這麼多人。
美術館。這是她最愛去的地方吧。安靜,寧謐,畫是不會嫌棄觀賞它的人的,無論那人是不是會說話,是不是健康,又或是不是瞎子。
就算是瞎子也沒關係啊。她這麼笑著在他手心寫道。就算是瞎子,也能感受到畫幅裏暗藏的力量的。
腳仿佛不聽大腦的使喚。他跟隨者人流走上高高的台階,進了美術館,便有一陣清涼的風灌入衣中,帶著一股莫名的力量,讓人的心也跟著沉靜下來。那些複雜的情緒,仿佛就此可以拋開。
走進展廳,為了保護畫作,除了幾盞用燈罩籠著的燈台,便沒有任何光源。漆黑的房間裏有朦朦朧朧的影子,光影交錯,手塚慢慢往前走著,開著冷氣的房間讓他覺得有些寒冷。
原本安靜的隻有參觀者腳步聲的房間裏忽然響起幾聲輕輕的咳嗽。聲音略帶著一種受過傷般的沙啞撕裂,手塚心底猛地一震,聞聲望去,他卻隻能看見一個個模糊的人影在晃動。
再也無心看畫,這樣昏暗的場景裏想要找她更是難上加難。手塚微微皺眉,加快腳步便往展廳的出口方向走去。
等待的過程中,說不清是怎樣的情緒。或許隻是認錯了呢,或許又是一場空歡喜呢?他隻是緊緊盯著出口方向,偶爾會有從展廳內出來的參觀者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但那些於他而言都不重要。
他不是個容易讓人走近的人,更何況是走進。
所以,才更難忘記。
其實母親說的沒錯。雖然他從小都是認真地按著大人的話去做,不願意讓任何人失望,可是骨子裏,他依然是個任性的人。
因為任性,所以這七年,他無論如何也想找到撫琴羽。
因為任性,所以也許,就算這次還是沒能找到,他還是會堅持著下一次,再下一次。
隻是思緒漸遠的一瞬間,有人一不小心擦到了他的肩膀,手中的畫冊落地,聽著那聲抱歉,他隻是搖搖頭說了句沒關係,隨後俯下`身去撿。
又是一波人潮湧出,當他再起身時,眼角的餘光瞥到在身材高挑的西方人中格外瘦弱的身影。
七年時光,就這樣交錯而過。
他清晰地看著她微微皺眉,再也不是齊眉留海,而是斜斜碎碎地沿著眼鼻輪廓而下,遮掩住了她大半張左臉。
她比以前看上去健康了很多。至少神色裏不再充斥著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