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風光光上省城的夢想破滅了,沈鴻剛耷拉著腦袋,無比沮喪地走在回家的山路上。
溝沿村,在都市人的眼裏,絕對算得上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可是現在的沈鴻剛,對眼前的這座天然氧吧熟視無睹,他的心裏,此刻正翻江倒海呢。
想想這兩天的遭遇,隻能是一聲接一聲的長歎,仰望著天空中悠閑的幾朵白雲,他竟然唱起了“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像狂風一樣舞蹈掙脫懷抱。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翅膀卷起風暴心生呼嘯!”
這幾句歌詞從他那五音不全的嗓音唱出來,好像是滄桑感更足,不過現在他是飛不起來了,從現在開始,似乎就是要他在這個生他養他的的山村裏生活一輩子了。
就在前兩天,是全國高考的日子,也是決定他今後命運的日子,因為他就是一名應屆高考生。此刻看他的表現,就應該看出來他考的並不理想。
是他學習不好嗎?答案是否定的,他的學習在班級裏是中上遊水平,考重點大學是奢望,但是報考一所普通本科院校卻是不成問題,在高考的前幾天,他就把自己要報考的院校想好了,幾乎全是坐落在省城內。
風風光光的上省城,是他的夢想。風風光光的在省城的江湖上闖生活,是他的追求。但是現在來說,要想上省城,風光是沒有了,他隻能以一個農民工的身份卑微的出現,像一隻螞蟻一樣,成為眾多基石中的一塊。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在即將進入考場的時候,卻拉起了肚子,這一拉,就是兩天,即使是現在,還沒有好。
在考場上,他不是與考題較勁,而是與自己的意誌力較勁,最終,他還是敗了,為了上廁所,他隻好提前交卷,然後以百米穿刺的速度衝向廁所。
如果他現在參加奧運會,在百米上,即使不拿獎牌,進入前八,保證沒問題。
反反複複的唱著那幾句,(其實他也就會那麼幾句),不知不覺走到了自己的家門口,由於自己的精神一直恍惚著,連大門前多了一棵柳樹,他都沒有注意到。
首先看到他出現在家門口的,不是他的媽媽古娟,而是那隻體型碩大的牧羊犬黑虎。
黑虎竄到沈鴻剛麵前,圍前圍後的撒歡,不時的伸出舌頭舔舔手舔舔腳,但是現在的沈鴻剛,很木訥的樣子,並沒有像往常那樣伸出手去撫摸它的頭頂,隻是木然的把扛在肩上的行李放了下來。
黑虎受到了冷落,怏怏不樂的退回到了房門口,繼續履行它看家狗的職責。
古娟拿塊抹布將手上的油漬擦淨,從廚房裏走到了院子的大門前。她知道兒子今天回來,就沒有上果園裏幹農活,而是買來了幾斤肉,要給兒子包餃子。
自己沒有去考場陪伴兒子,當媽媽的有些過不去,那就讓兒子在家吃好喝好休息好,她了解自己的兒子,也知道兒子的實力,拿回來一張錄取通知書,那是穩妥妥的。
看到兒子的表情,古娟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拿起放在地上的行李,對兒子說:“鴻剛,快幫媽媽擀皮,媽給你包餃子呢!”
沈鴻剛像個木偶似的跟在古娟的身後,沒走幾步,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一看號碼,是自己的村中夥伴杜繁生來的電話,他現在正跟爸爸蓋民房呢,這小子找自己有啥事?
接完電話,不僅沈鴻剛兩眼發直,就連古娟也把手裏的行李袋扔到了地麵上,好像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一下子坐在了行李上。
看到媽媽的樣子,沈鴻剛從恍惚的狀態中走出來了。
媽媽可以慌,作為一個已經成年的男人,那是絕對不可以慌的。瞬間,那沈鴻剛覺得自己長大了。
他上前扶起媽媽,古娟在他的懷裏簌簌發抖,這時候,他才發覺媽媽真的老了,連鬢角的白發都出現了。他摟著媽媽,輕聲的在媽媽的耳邊說:“媽!不要怕,天塌下來有兒子頂著呢!爸爸一定沒有事的,那些大夫您還不知道嗎?他們除了嚇唬病人,還會做什麼?”
或許是兒子有力的懷抱讓古娟心安,她不再驚慌了,是呀,有兒子在,自己還怕什麼,兒子就是自己的天呀!
“媽,我們回家把錢拿出來,立刻上醫院!”
一聽到錢,古娟又癱軟起來,她對沈鴻剛說:“現在家裏沒有現錢,那些錢不是剛把建房拉下的饑荒還上嗎?要不你等等,媽去借錢去。”
沈鴻剛也是剛才急糊塗了,家裏什麼情況,他還能不知道。他安慰媽媽說,你不要著急,爸爸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來想辦法。
由不得他們娘倆這麼著急,杜繁生在電話裏告訴他說,他爸沈衛在建民房的時候從架板上摔了下來,現在已經送到縣醫院了。醫生說要截肢,但是現在住院押金不夠,他們不給住院,也不給動手術,讓他快點帶一萬塊錢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