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去搜找清點了一下所剩無幾的朝鮮李氏貴族,收獲自然是寥寥,最後也便算了,反正,朝鮮這便算是滅國了,他們要接手,如今也是名正言順。
弘皙踏上已經夷為平地的王宮廢墟,感慨不已,每一次的征戰就是一輪新的殺戮,常年在外行兵打仗的哪一個不是罪孽深重,當然,也包括他們這些當權者。
胤禔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事一般,走上前去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提醒:“太子爺,你是要做皇帝的人,可不能太仁慈了。”
弘皙點頭:“我知道……”
時值三月,雖是春天,這幾日連著下雨天氣卻是冷得很,呼嘯的風貼著麵頰而過,弘皙捂緊身上披著的鬥篷,正還想與胤禔說什麼,卻突然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下意識地回身擋開,不遠處原本彎腰清理廢墟磚瓦的工匠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身後,手裏還握著柄短劍,連跟隨左右的侍衛也沒注意到,那人手裏的劍就已經朝著弘皙刺了過去。
“啊——!”
一聲驚呼之後,前頭的胤禔詫異轉過身,驚愕地看著中了劍的弘皙向前栽倒在地,胸口全部染了紅,痛苦地倒在了血泊裏。
弘皙雖然擋開了一下,卻架不住對方動作太快,仍然中了第二劍,且就在胸口的位置,倒下地幾乎當場就昏死了過去。
一眾侍衛也愣了一愣,隨即慌張地蜂擁而上將刺客製服。
每一回出外都能遇上刺客,胤禔真不知道該說是自己太倒黴還是命中帶煞,隻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回中招的人竟會是弘皙。
從錯愕中回過神,胤禔咬牙切齒沉聲吩咐人將刺客押下去查清楚來曆,然後親自上前橫抱起已經昏迷不醒的弘皙回了他們駐下的驛館去。
眾目睽睽之下皇太子被刺重傷昏迷的消息很快就在大軍中傳了開,全部隨軍太醫都被胤禔叫了去給弘皙診治,胤禔又氣又急,一麵吩咐手下副將去安撫軍心,一麵派人以加急信函將弘皙遇刺的消息送回京去。
萬幸的是,傷口雖然在胸口處,卻沒傷到心肺命脈,一眾軍醫又是拔劍又是止血又是上藥包紮手忙腳亂一整天總算是把命懸一線的太子爺給救了回來。
看著躺在床上的弘皙慘白著毫無血色的臉,胤禔又是擔憂又是慶幸,這會兒他甚至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幾耳光子,當初離京是胤礽把弘皙交到自己手裏千叮萬囑要看護好他,結果在他的大意之下卻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幸好是救回來了,要不他還當真不知道該以什麼臉麵回去見胤礽。
出乎意料的是,不過四五日,胤礽竟就親自來了平壤,看著乍然出現在麵前的人,胤禔驚得愣是半晌沒回過神,還是胤礽先皺了眉,不耐問他:“弘皙怎麼樣了?”
“哦哦……他昏迷了幾天,昨日已經醒了,太醫說能醒過來就不會有性命之憂,我……”
“朕去看他。”
胤礽打斷他的話,直接叫人帶路去了弘皙住處。
胤禔無奈歎了歎氣,跟了上去。
弘皙昏迷了整三天才醒來,一眾太醫都說是萬幸,隨軍眾將領也是大大鬆了口氣,若是太子爺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這回去可就非但領不到軍功還得承受皇上怒火了,幸好,幸好弘皙是不負眾望醒了過來。
胤礽進門的時候弘皙身邊的奴才正在給他伺藥,看到胤礽突然出現,弘皙顯然也詫異萬分,掙紮著就要起身,胤礽快步走上前去,在床邊坐下,按住了他的肩膀:“別動。”
弘皙抿了抿唇,啞著嗓子道:“兒臣讓汗阿瑪擔憂了……”
“你知道就好,”胤礽看他沒事,擔憂便轉成了惱怒,沒好氣地輕敲了一下他的額頭:“朕聽人稟報你受了重傷即刻就來了這邊,好歹你還給朕活著,要不朕……”
說到最後胤礽的聲音竟有些顫唞,便就說不下去了,一旁的胤禔看著,心裏越發不是滋味,隻再次慶幸還好弘皙平安無虞。
尾隨胤礽進來的還有胤禨,他沒有走太近,跟著胤礽匆忙進門來,看到弘皙無恙從聽聞他受傷起就一直吊著提到了的嗓子眼的心終於是落了下去,不著痕跡地收起了臉上過分的擔心和焦急。
弘皙一邊輕言細語地安撫著胤礽,目光不經意間四處掠過,就看到了站在胤禔身後微低著眼的人,目光頓了一下,片刻之後難掩失望地移了開去。
胤禔順著他方才的目光偏過頭看身後,正是胤禨,心道果然如此,於是又不免感慨實在是剪不斷理還亂。
胤礽卻似乎是完全沒覺出有什麼不對勁,看弘皙沒事了便又叮囑了他幾句,然後站起了身,對胤禨道:“你之前不是也一路上都在擔心的,你來陪弘晳說說話吧,朕累了,先去歇了。”
於是他也沒注意到倆人同時僵住的臉,又轉身去叮囑留守太醫和伺候的奴才,最後胤禨無奈領命留了下來,恭送胤礽離開。
從弘晳那裏出來,胤礽才對一直跟在身後的胤禔努了努嘴:“你住哪?”
胤禔愣了一愣,帶了他去自己住處。
才攆退了人進到屋裏,門闔上之後胤礽就雙手擁住了胤禔的腰,靠過去閉起眼埋首在他肩上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