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弘皙問過一回話,自從那次在塞外,他因為弘皙的惡作劇最後為救他差點送了命之後,胤禔和弘皙之間倒是有了種難言的默契,雖然平日裏麵上見了倆人也並不熱絡,但有時候弘皙不方便與胤礽說的話倒是會私下來找胤禔訴說,為此胤礽沒少對著胤禔泛過酸,所以胤禔去問弘皙,弘皙沉默了許久,便反問起他:“大伯,您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汗阿瑪的?”
胤禔愣了一愣,是當真沒想到弘皙會問他這個,最後紅著老臉,沒好意思承認:“大概也就是你這麼大的時候吧……”
弘皙點了點頭,歎道:“那很好啊……您喜歡汗阿瑪,汗阿瑪也喜歡您,真好。”
胤禔沒說的是,他當初從搖擺不定到堅定信念,再到為了讓胤礽真正相信自己,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不過他知道弘皙是已經不介意這事了,所以會這麼說必然是有別的原因,便也沒有多問,隻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弘皙抿著唇想了片刻,又問他:“弘昱和弘晉本來是要等再過個三年才大婚的,如今汗阿瑪急著給他們指婚,連婚期都定了,是不是也是因為他們的事……汗阿瑪知道了?”
弘昱和弘晉的事情宮裏也有不少傳聞,尤其弘皙和他們走得近,會知道倒是一點都不奇怪,胤禔略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自己拐了人家阿瑪就算了,兒子還拐了人家弟弟,也難怪弘皙從前會看自己不順眼。
至於弘昱和弘晉兩個,則在胤礽的強硬態度下,分別給指了婚,定了婚期,就定在皇太子大婚之後半個月,而且還是在同一天。弘晉即使有爵位要成家了,胤礽也沒讓他搬出宮,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讓他和弘昱越少見麵越好。
弘皙看著胤禔,嘴角銜起了一抹無奈的笑意:“其實我倒是挺羨慕他們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而且不怕天不怕地,無知無畏,也不像他,身上還扛著皇太子的重擔和責任。
這下胤禔便有些明白過來他這話裏的意思了,再一想,就猜到了答案,隻是並不挑破罷了:“也不見得就是好的,當年我和你汗阿瑪的事情被你汗瑪法發現,也是掀起了不小的風浪,我被你汗瑪法革去爵位趕去盛京,還下了永世不得回京的聖諭,你汗阿瑪獨自一人麵對他,既要承受他的怒火和猜疑,又要麵對他人的非議……也很難。”
所以可以的話,胤礽其實並不希望他的兒子們再走上自己的老路,雖然他並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錯,外頭的那些風言風語也都裝著沒聽到不在乎,但終究他們生活的地方不是天堂是人間,他們不能不食人間煙火,他們還有壓在身上的重責推卸不掉。
胤禔不是不知道胤礽的顧慮,也不是故意和他唱反調,不過他隻是更想弘昱和弘晉能按著自己的心意過活所以才會私下裏幫他們,但若是弘皙也起了這樣的心思,不說胤礽,胤禔也對此有所顧慮了。
他和胤礽能堅持下來,是因為他們都比別人多活了一輩子,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追求的是什麼,才能心無旁騖彼此堅定,但弘皙不過才十五歲,再老成也還是個少年,他又和弘昱弘晉他們不同,他是皇太子,有朝一日他走到胤礽那個位置,能不能承受得住那些非議堅持下去,胤禔完全不敢打包票,也怕他會後悔。
與其到那個時候後悔,不如就幹脆不要開始。
胤禔猜到弘皙是起了心思,也許還和胤禨挑明了,但胤禨心智比他成熟,顧慮得也比他多,應當是拒絕了他,不然弘皙不該是這副神態和表情說這些話,其實這樣,也好。
“大伯會後悔嗎?在盛京那幾年,就完全沒有後悔過?”
胤禔笑了笑:“是後悔啊……”後悔浪費了一輩子的時間,可惜這話他不會與弘皙說明白。
弘皙沒有再說,垂著眸子,半晌,輕咬住唇,道:“我都明白的,大伯王不用替我擔心,也請大伯王轉告汗阿瑪,請他放心。”
胤禔點了點頭,沒有再說,弘皙是個聰明孩子,他既然說明白,那就是都懂,確實不需要他再說什麼。
皇太子大婚的那一天是大雪天,漫天的白雪卻擋不住喧囂喜慶的氣氛。
依舊與當年如出一轍的十裏紅妝。
杏色繡金龍衣擺勾勒如意浮紋的皇太子吉服襯得弘皙越發挺拔,眼神也越顯倔強,傲然站在人群當中,嘴角的笑意卻透著敷衍,胤禨告病沒有來觀禮,胤禔遠遠看著與當年相似的場景,想著那時自己的心情,突然就有些唏噓。
胤礽卻很高興,喜宴的時候還多喝了兩杯,不出意外地醉了,胤禔親自把人抱上步輦回了乾清宮去,伺候胤礽睡下已到夜深。
有人來稟報說是胤禨在東宮外頭站了一整晚卻沒有進去,胤禔聽罷撫了撫已經睡熟了唇角卻似還掛著笑意的胤礽的臉,低聲吩咐:“不用管他,別告訴太子爺,也別告訴皇上。”
319藩國
雅爾江阿進來請安時,胤礽也才剛起,精神懨懨地靠在榻上,滿臉的慵懶倦怠,胤禔坐在一旁給他遞參茶,倆人輕聲細語地說著話,場景分外和諧。
因為連著幾日大雪,胤礽連早朝都停了,隻讓部院官員有事就直接進宮來稟報,也算是難得體貼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