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熱，時而覺得冷，頭部像是什麼東西緊緊箍住了一樣難受。
有好多人一直在他的腦子裏尖笑著、叫囂著，有個聲音一直在他腦子裏說話，各種各樣的聲音交雜在一起，他覺得自己腦子都快要爆炸了。
他被驚醒。
窗外一輪明亮的月光。
頭疼似乎緩解了一點，他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想喝點冷水，但是茶壺裏的水可能是弗恩走的時候剛倒的，倒進杯子裏立即升騰起嫋嫋白煙。
他把茶杯放到冷氣機下麵。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有什麼東西的聲響。
一下一下的，像是有人在敲著玻璃窗戶的聲音。
他下意識地朝著窗戶那兒望去。
他永遠沒有想到會發生那樣的情景——在皎潔月色下，一隻純黑色的蝙蝠以一種自殺式的方法不停地撞擊著韋爾斯寢室的窗戶。
一聲一聲的響聲不停地發出，到後來，它似乎自己都撞得有些暈了，動作明顯遲緩了下來，但是它還是不停地用自己的身體撞擊著玻璃窗。
韋爾斯嚇了一跳，說實話，死神們並不是非常喜歡蝙蝠這種動物，它們是血族的化身，不要說死神學校了，就是死神與人類並合生存地方的交界處也很少見到蝙蝠這種東西。
死神和血族是宿敵。
韋爾斯不明白這裏為什麼會出現蝙蝠，他也不知道那一天他為什麼會鬼迷心竅地打開窗戶放進了那隻蝙蝠。
那隻純黑色的蝙蝠有一雙金色的眼睛，它全身都是血，躺在韋爾斯的手心裏不停地抽搐。
“你真是醜極了。”韋爾斯說著把它放到了盥洗室的水池裏，他替它洗幹淨身上的血汙，整個過程中，這隻蝙蝠不停地掙紮——它像是受了什麼蠱惑一樣，拚命地想要逃脫韋爾斯的手心飛向玻璃窗。
“你最好別動……我不會傷害你的……”韋爾斯喃喃自語地說道，他動作溫柔地清洗好那隻蝙蝠的傷口——它一隻翅膀似乎受了傷，無法正常地展開來，似乎感受到了韋爾斯真的不會傷害自己，蝙蝠慢慢放棄了抵抗。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韋爾斯蹲在水池前看著在水池裏試著撲騰翅膀的蝙蝠喃喃自語，“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蝙蝠停止了撲騰翅膀，金色的眼睛注視著韋爾斯。
“為什麼會這樣……”韋爾斯靠在水池上，他用雙手捂住了臉，淚水從他的指縫裏流了出來，“我應該是討厭他的，為什麼我會難過，我這個人或許就是這樣，總是習慣性地占有別人，但是別人想要自由，我真的……放不掉。”
蝙蝠仍然注視著他。
“你怎麼會懂，小東西……”韋爾斯自嘲地笑了笑，他放下手，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蝙蝠毛茸茸的腦袋，因為被水打濕了的緣由，它看起來像一隻剛從下水道裏爬出來的濕老鼠。
“我今晚一定是世界上最蠢的人了。”韋爾斯說了又忍不住摁住了額頭——他的頭又開始痛了。
“我覺得我就要死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有這種直覺，他們都沒有檢查出我是什麼病，但是我可以明顯感覺得到——我的身體在一天一天地虛弱，”韋爾斯蹲在水池旁，看著那隻金色眼睛的蝙蝠，他甚至沒有想一隻蝙蝠的眼睛究竟應該是什麼顏色的，他太寂寞了，他不能夠對他的朋友們訴說他的心事，在別人麵前他隻能用強悍來武裝自己。
蝙蝠張了張他的嘴巴，但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聽不見你說什麼——或許你真的說了吧，”韋爾斯笑起來，他扶著水池旁邊暴露的水管慢慢站了起來，他看見了水池上麵的鏡子，鏡子裏麵的自己臉色慘白，連嘴唇都沒有血色。
他慢慢伸出一隻手扶住自己的領帶，他突然感到頭暈目眩，眼前突然升起一陣黑霧，一點點溫熱的東西順著他的鼻孔裏慢慢流了出來，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感到戰栗，心中突然升起一陣恐慌與無助，他顫唞地攤開手掌，一抹鮮紅的印記出現在手心裏，那種顏色和慘白的肌膚對比顯得格外刺眼。
“為什麼啊……”韋爾斯那一瞬間崩潰，他的眼淚完全崩盤一樣落了下來，他無力地滑倒在地上，對著盥洗室裏的日光燈張開五指。
鮮血從他的鼻孔裏不停地湧出來，他已經不想去理會了。
他想要遮住光線，他覺得非常刺眼，像是會灼傷他一樣，但是，盡管如此，光芒還是從他的指縫中透了出來。
“我為什麼會這樣，我根本沒有做錯什麼！”他崩潰地大喊，那隻蝙蝠就站在水池裏，它依舊像是一隻慘白的小老鼠一樣，但是比起剛才，他金色的眼睛裏似乎像是有了靈性一樣閃動著光芒。
“韋爾斯！韋爾斯！”門外突然響起了弗恩用力拍門的聲音和他驚慌失措的叫聲：“韋爾斯，你怎麼鎖門了，快開門！你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韋爾斯已經沒有力氣去應付他了，他一下子像是失掉了全身所有的力氣，無力地癱倒在盥洗室的地板上。
弗恩和胖子奮力撞開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韋爾斯昏倒在盥洗室的地板上，他四周全是血，鮮血依舊持續地從韋爾斯的鼻孔、嘴巴裏流出，水池裏的水龍頭是開著的，依舊在不停放著水，小小的水池裏快要蓄滿一池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