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2)

開卷

我昨夜又做了那個夢,夢裏那人似是十分熟悉我的身體,攻城略地嫻熟異常,激進卻又從容,那因情|欲而略帶沙啞的低低笑聲簡直是要勾死人,迫得我自夢裏汗涔涔的醒過來,還能感覺到身體的發熱。

古人雲食色性也,我深覺很有道理。夢裏的那個男人就像一碗肥而不膩的紅燒肉一般,我吃得很是爽快,所以我醒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地咂巴了一下嘴。

我從床上爬起來,身上的衾衣被汗濕了一層,貼在身上,一低頭就能看見自己因這個夢而顯得有些煽情的粉紅色的胸乳,縱是臉皮厚如我,也不禁紅了一下那張老臉。

我用手巾擦了把汗,覺得自己莫非是太久沒有看得順眼的男人了,才會做如此詭譎的春夢。於是開始尋思我周圍的那些個“紅燒肉”們,哪個比較符合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重口味。其實真要說起來,我周圍的那些男人們實在是很蕭索很枯竭,怎麼看都隻是一塊雞屁股肉,或者是瘦津津的排骨,但是不管怎麼樣,哪怕隻是一條隻能塞牙縫的肉絲兒,它也是肉啊。

就這樣,關於“紅燒肉”的這個夢境嚴重影響了我高潔的品格和端莊的態度,以致於我第二天出門晃悠,瞅著咱寨子裏的那些男人的眼神就有了那麼些想入非非。

這裏要說一下,我所在的寨子是在東川一個小鎮郊外的一座山上,名曰霸氣寨,拋開這個霸氣泄露的名字不說,它內裏其實就是山下小鎮的百姓口中無惡不作燒殺擄掠罄竹難書的山賊窩,並且他們在痛恨我們懼怕我們的同時還有一絲惋惜,說幹我們這行的,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前途暗淡不說,吃的還是青春飯,茲要是哪天老了,那就隻有等死的份了,所以他們總結了一下,山賊這活和青樓裏賣笑或者賣藝或者賣身的婊|子,其實並沒有本質的區別。

我初初聽到如此神奇的邏輯得出的結論時皺了一下眉,然而很快想開了。這年頭,民生不濟,山腳下賣白菜的死胖子都能厚顏無恥地把一把白菜叫價到十文錢,朝廷命官每年拿著那點可憐的俸祿四處賒賬,就連開賭坊賠本的王老虎額頭上那個王字都已經隱隱散發出王八之氣了,所以在如此蕭條的情況下,山賊這樣自主營生招商攬資的職業其實是很有前途值得深造的。

霸氣寨裏共有四個當家。

老大白蘞,從長相體魄等各方麵來說,此人都是寨子中一堆肥肉爛皮裏的一朵奇葩,再不濟也是塊腱子肉,很是讓人垂涎欲滴;

老二……沒有老二,寨子裏的男人們在排名誰是第二的時候,臉上忽然都一齊出現了一種十分微妙的猥瑣,所以老大一拍板,便直接跳過老二誕生了老三,此人就是包金剛,包金剛和白蘞恰是兩個極端,別看白蘞的名字是如此風花雪月,然而他本人卻是極其凶殘的一條真漢子,包金剛則不同,在這彪悍粗俗的名字下,他本人則擁有一顆十分柔弱爛漫的少女心,他叱吒整個山寨的絕技是在他犯錯或懇求等特殊場合下,視情況而定分泌出一滴或者一泡不同量的淚水以取得最終勝利;

老四金需勝,陰虛腎虧,終年蒼白瘦弱,陰測測的眼睛裏隨時都在醞釀惡毒的主意,此人是山寨裏萬人嫌第一人;

我是老五,不要問我我有何德何能能勝任霸氣寨五當家一職,隻是我以為,有了前麵二三四當家,我便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人,也被襯托得突出了一個明顯的優點:正常。

此刻我晃悠時碰著的第一個男人就是包金剛,他正在葬花吟詩,這是他每日的例行活動,聽到我的腳步聲時他頭也沒抬:“請不要打擾我的構思。”一刻鍾後他抬起頭,臉上有一種尿崩般的激情:“雲小茴,我用了一朵花開的時間,采擷了薔薇做成的玫瑰色濃墨,編織成了這樣如白雲般高潔的一首詩,我將給你美的洗禮,顫唞吧!俗人!”

我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然而包金剛已經開始吟詩了:“一夜七次郎,帳內多姑娘,要問有多浪,魂兒死床上。”吟完詩,他像一隻驕傲的大公雞一般,得意洋洋地抖著腿等著我頂禮膜拜。不得不說,包金剛成功了,我果然如同尿急一般發起抖來。

我落荒而逃,他失望地在我身後嚷:“英才總是不被世人所理解的!”

我的確不大能理解他,比如他總說自己是玉樹臨風,可我覺得,他一定是把玉樹臨風和弱柳扶風這兩個詞弄混了。

我逃的時候慌不擇路,就逃到了老大白斂的書房。我前麵說過,他是寨子裏唯一看著養眼吃著有味兒的腱子肉,此刻這塊腱子肉有些憂傷地支著額頭皺著眉,看著攤在前麵桌案上的一張紙。

我問他:“怎麼了?”

他歎了口氣,把那張紙揉成一團:“探子來報,東川新封了諸侯王,是白玉京的人,情報來看,此人是個刺頭,他上任東川王的第一天,很可能堅壁清野。我們霸氣寨,應該是他打秋風的第一站。”

我頗有些不以為然,東川這地方,民風很是彪悍,街上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那群老娘們,隨便拎一個出來,戰鬥力絕對抵得過一支正規編製軍,白蘞就曾經口出豪言:“給我三千老娘們,老子能打得那些蠻子屎都擠出來!”然而大概是因為他這有些膈應人的惡心比喻,終究沒有老娘們願意響應他的振臂一呼。但是由此可窺一斑,這地方的諸侯王,可不是人人都做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