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宅善陪著他去了瀘溝村。紀副使對各村各鎮並不熟悉,不過他想著反正不管去哪裏,各鄉老都會把他帶去最好的地方。最好的地方拿到一塊兒看,也是具有可比性的。
紀副使這一看,便發現同樣的村子和同樣的鎮子,一經對比高下立等可見。像瀘溝村就是一個平常的小村子,可以村子為中心,能往鎮上的路、還有通往各家各戶的路,都是鋪墊過的。他一問,得到的答案居然是村子自己出工修的,沒有找鎮上要一文錢。
待他看到村子裏的工坊就更吃驚了,來加工糧食的村民絡繹不絕,排成了隊。幾架機具分別擺在幾間屋子裏,隆隆運轉,一頭是帶了皮的小麥或者稻米往裏放,出來的就是可以去了皮或殼的糧食。
他是安平州來的,可以說是見過大世麵的官員,這種神奇之物還是第一回見。聽說這機具是村子裏的能人製出來的,由村子裏管理,他剛審完案子,對數字具有頗高的敏感性,立馬讓裏正把賬簿拿過來瞧。隻見賬簿設置合理,來加工的糧食實物有登記台賬,銀錢收入和支出一筆筆記載清晰,與實物均能核對得上。
尤其是村子裏留存的那些銀錢,每一項支出的寫得清清楚楚,有修路的工錢,也有給村子裏孤寡人員買糧的,經手人都畫了押。從中可以看出這個村子的裏正相當負責任。這給紀副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清遠鎮更是如此。店鋪林立,賣什麼的都有。街上人來人往,有的在買東西,有的純粹閑逛,大家臉上的神情均安然悠閑。紀副使在街上看到了紅彤彤的蘋果,這可是稀罕物,經濟若沒有發展到一定程度,斷不會出現賣水果的。
後來紀副使又去了別的鎮子和村子,都沒有清遠鎮和瀘溝村給他留下的記憶深。他善於思考和勤於記載,在聖上封他為河荊州知州之前,就將這次巡視中的想法寫成奏折報給了朝廷。
景隆帝收到這封折子後,很有感慨。他還沒有當太子的時候,先帝就將他們這些皇子送到尚文館讀書。在那裏他學到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百姓便是那水。百姓生活好了無心謀反,帝王這舟便能行得穩當。若天下的官員都能像清遠鎮和瀘溝村那裏管事的那麼賢能,百姓生活無憂,那麼他還有什麼可憂慮的呢?想必便能一心對抗邊境上的騷擾者,天下便能永久為他們周家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