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落下的還有一抹光亮,由窗外的陽光折射到牆壁上,如盈盈流光。
那是林衍向她求婚的戒指。當初她曾將它扔進泥土,然後打著手電筒一點一點扒著草坪找回來,緊緊捧在手心。
林衍感覺到肩膀的重量突然下沉,就像生命中的一麵牆轟然倒塌。
她就這樣靜靜停止了呼吸,指尖仿佛還殘留著此生未盡的情感。
時光就在這一刻靜止。
他更緊更緊地抱住她。她是他的胥未梅,從前,現在,將來,永遠不會有人替代。
“我愛你。”他喃喃。
番外
腳步聲在陰仄仄的樓道裏響起。
正是星期天的上午,整個樓顯得有些鬧哄哄的。小孩子吵吵嚷嚷的聲音隔著門也能聽得清清楚楚,不知道哪家的小狗汪汪的亂吠,白頭發的老太太顫巍巍從樓梯上走下,林衍側過身,讓她先行。
六樓,最左邊,還是淡藍色的防護門,漆脫落的厲害,因為很久沒有人住了所以上麵貼滿了各種各樣的小廣告,開鎖的,裝修公司的……都快把鎖眼堵住了。
林衍伸手,將這些小廣告一一撕下,最後掏出鑰匙,手卻停下來,久久沒有轉動。這扇鏽蝕的鐵門突然變得如此沉重,他覺得仿佛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也無法打開。
裏麵不會再有人,他很清楚。
終於,他像是下定了決心,手指輕輕一扭,門吱呀一聲,緩緩在他麵前打開。
回憶,連同著柔亮的光線,一起撲麵而來。
屋裏有一股淡淡的黴味,因為太久沒有通風,感覺有些潮濕。林衍慢慢走進去,將窗子打開,摸了一手的灰塵。乳白色的紗簾隨著微風輕輕擺動,像是精靈要飄落下來。
他轉頭看著客廳裏的五鬥櫃,舊舊的,是整個房間裏最顯眼的東西。櫃子上放著一張相片,那是從前學生時候的畢業照,他拿起來仔細端詳,食指輕輕拂過照片,在薄薄的灰塵上留下迂回的痕跡,最後在胥未梅的臉上停下來。
那時候她真小,紮個馬尾,沒有劉海,露出整個光光的額頭,眼神很亮,可是沒有笑容。照片上天很藍,光線照在她的臉上顯得皮膚特別好,就算是幾十人的集體合照也能一眼看出來,白透了。
他這時才想起來,和胥未梅認識那麼久,卻從來沒有兩人單獨的合照。他們牽手過,擁抱過,接吻過,吵架過,可是都忘記了要留下一張親密無間的照片。普通情侶首先要做的事,他們直至分離也沒有想起來。
世界上哪會有不愛照相的女孩子……胥未梅,你真奇怪。
他把照片小心翼翼取出來,再小心翼翼放進錢夾。然後又慢慢走進臥室。
從合同上講,他租住這個房子已經快一年,可是沒有一天來過。從胥未梅死去的那一天,他再也沒有踏進來,仿佛這裏蟄伏著未知的野獸,它吞噬了他的女孩,又要吞噬他記憶裏的一切。
現在,又是一年春天,他終於覺得自己已經收拾好,那些疼痛和傷口都被打理得妥妥帖帖,可以再回來,看一看心上人生活過的地方,抓住關於她曾經的痕跡。
他如同一個第一次來的房客,好奇又認真的打量這個房間。臥室很小,有一個三開門的舊衣櫥,兩張不大的床。林衍掀開床上罩著的白布,露出了裏頭淡色碎花的床單,幹淨整潔,仿佛還帶著熟悉的洗衣粉清香。
他坐下來,兩張床中間的床頭櫃吸引了他的視線。床頭櫃的抽屜有一把小鎖,他想了想,伸手在枕頭下一摸,果然有一把鑰匙。
抽屜一打開,他愣住了。
裏麵躺著一個禮盒,淺棕色,上頭係著絲綢的帶子。這是用來裝巧克力的,多年以前的一個早上,他轉贈給胥未梅的那盒巧克力。
他突然覺得頭疼欲裂,不知道胥未梅還留下了多少秘密。這些秘密在不知名的角落等著他,等他走近、發現,然後如同蘸著蜜糖的刀子,毫不遲疑地挑開他的傷口。
顯然這個盒子是她的至寶,裏麵裝滿了信,大的小的,各種顏色,各種形狀,字跡娟秀整齊,無一例外都是關於他。
這真是一個滿腹心事的女孩子啊,從小就藏著這樣的情懷這樣的喜歡,可是沒有人看出來。她把自己的所有迷戀和失落都裝進這些扉頁,最後鎖進這樣一個小盒子,就好像自己也轉身躲進了另外一個世界,門緊緊關著,沒有人會走進來。
林衍拿出最上麵的一封。
“親愛的林衍,今天很晴。我總是在這樣的好天氣想起你……”
看到第一句話他就快要忍不住了,從小到大喜怒都不形於色的他此刻眼淚就要奪眶而出。這樣情意滿滿的話,為什麼,為什麼在她活著的時候,舍不得親口對他說?
若是一切都能早一點。為什麼從前他們天天靠得那麼近,做題的時候幾乎都能蹭到對方的手臂,他卻無法感知到從課桌另一端傳來的忐忑與喜歡?為什麼他自己不能早一些看透自己的心,發現原來自己早就愛上那個瘦瘦的,安靜的,會跳舞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