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淡淡的微笑,從藍紫色的眼底,漸漸浮起。

信諾……真誠得仿若天女降臨。

阪神剛走出賭場的大門,看著並不熱鬧的午後的小巷。已經重修過的石板路麵上,土黃色的灰塵輕輕地揚起,在陽光照耀下的、舞蹈的精靈。

空洞地看向遠處,犀利被遼淡所取代。如同鷹隼一樣的眼睛,混合著些許溫馨、些許懷戀、些許慈愛、些許無奈。

喃喃自語。

“小千……若山千,是你又回來了嗎?你回來看望鷺子了嗎?”

6] 濛濛的細雨,柔和地覆蓋著祗園上方的天空。雨水,混合著落櫻花瓣的香氣,從木格子窗外濡濕進來。觀月撐開手中的折傘,穿過花見小路的盡頭,向著花見陵園走去。他聽說凡是花柳街的藝伎們,去世之後都會被埋葬在花見陵園裏。

百合子是這樣,若山鷺子也是這樣。

花見陵園並不在祗園裏麵,而是在更靠近交通的地方。大約是因為陵園中安葬的不僅是藝伎,還有一些普通的民眾,所以要方便大家祭掃吧。

雨水把陵園周圍的鬆柏清洗幹淨,熒熒發亮;濕重的水汽也讓陵園中的哀傷彌漫得迂回纏綿沉重壓抑。觀月走過一排排微微凸起地麵的低矮石板,每一塊上麵,都刻著一個名字,生卒的年月,以及或多或少的墓誌銘。有些有照片,有些沒有,還有些照片因為年代的久遠已經模糊不清。每一塊石板下麵,都沉睡著一個不一樣的靈魂。

肅穆,安詳。

觀月站在若山鷺子的墓前,雙手合十。石板上沒有照片,也沒有墓誌銘,隻有“若山鷺子”四個字,甚至連親人的名字都沒有刻上。觀月初安靜地佇立在那裏,想象著“鬼女太夫”該是個什麼樣的人。

矢車菊的香味,透過鬆散淩亂的雨幕,透過來,清清淺淺,若不是因為雨水讓空氣的味道變得幹淨透明,或許還無法聞到。

鞋跟叩擊石板地的聲音。熟悉得無法言喻。

於是,在來人說話之前,他決定來主導這次的對話。

“你終於來了……”他慢慢地轉過身子,說,並且接受,“……千尋,或者,若山千?”

八乙女千尋擦過他的肩膀,俯身,將手中的一捧藍色的矢車菊輕輕地放在若山鷺子的墓前。呼吸平靜,合起雙掌。

飄零的雨點,在她黑色風衣的肩頭,留下深色的印記。

“鷺子娘,小千來看您了。”

觀月沒有說話,隻是將傘撐到了她的頭頂上。

“我就是若山千,若山鷺子是我的養母。”千尋站起來,拍淨膝蓋上沾到的草根,“我的母親,是一位非常優秀的藝伎。”

……她太優秀了,以至於無法養育我……

因為一個藝伎,想要在祗園生活下去,要付出的……太多了……

“你……想去看看我的母親嗎?”

觀月看到,她的臂彎中,還有另一束花——不當季的金菖蒲,“信者之福”。

在花見陵園最深處,稀稀落落矮石板,死亡的孤寂和寧謐,在這裏,淋漓盡致。

墓碑上的名字,是“八乙女敬子”。照片模糊,隻能看清這個女子,有著一雙明亮而溫柔的藍紫色眼眸。外顯的同樣的明亮,內蘊的同樣的溫柔。

在這個墓碑的最底部,刻著親屬的名字:八乙女千尋。

“自始至終地守望幸福”,就是這座墳墓的主人,給予自己的墓誌銘。

↘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