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覺得是不要分開比較安全。”千尋插進話來——她隻是就事論事,絕對沒有針對某人的意思。不過聽到這話的觀月眼神明顯黯淡了一下,而鳳的眼中則相反地流露出感激的明朗神色。
此時,葑鋣已經追上真田,挽上了他的手臂。
肌膚的溫度透過潮濕的浴衣棉布傳遞到彼此的身上。葑鋣愜意地享受著,因為地道裏的溫度的確是偏低了一點,他的溫暖在接觸她後更趨近於火熱;而真田的身體明顯有些僵直,攥緊了愛刀的手,可以感覺到冷汗的潮濕。
在他們之後兩三步遠的地方,千尋、鳳和觀月保持著相同的步調跟隨著。
所有人都識趣地沒有去打破前麵那種平衡。
安靜蔓延開來,像秋天早晨的林霧,擴散,再擴散……隻有五個人的腳步聲,從拐角處反彈回來,穿梭逡巡。
千尋突然停住腳步,側耳細聽。身後的鳳差一點撞上她。
就在鳳想要道歉之前,千尋的聲音已經在走道裏回蕩開來——“小心!”
觀月一個箭步上前按住鳳把他壓倒在地。幾根前端削尖的竹竿從兩邊的孔洞中突然刺出,掠過鳳原先站的位置。這些孔洞原本都被青苔遮掩著,在昏暗的煤氣燈光下很難察覺。
前麵的真田猛地將手臂從葑鋣的臂彎中抽出,一個回身把她保護在自己的懷中,與此同時,“風林山火”已經出鞘。煤氣燈的暖光在刀鋒上流過,隨著幾聲輕響,竹刺應聲而斷。
而千尋則在竹刺剛剛露頭的瞬間躍離地麵。紙牌從指間滑出。紛揚如同雪片的牌影間,是斷竹倏然而逝的影子。
“嗯哼……想不到還有這樣的機關啊……”觀月把鳳拉起來,卷了卷頭發。
千尋撥開青苔,拔下一根竹子。“是簡單的彈簧機關,”就著煤氣燈光觀察了一下竹竿的根部,她解釋道,“安放的位置很講究,正好是普通人心髒的位置。這是有意做的。啟動的機關……大概就是那個吧。”她的手指指著真田和葑鋣不久前踏過的一塊石板——現在它有些凹陷。
“你怎麼知道……?”觀月有些不解。迄今為止,幾乎所有的機關都是由千尋解開的。就算她為了考民俗學曾經做過這方麵的準備,但是……未免太精準了吧?
千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聽得見機關摩攃的聲音。”是與生俱來的耳力,或是刻意訓練的結果?她沒有解釋,也不需要解釋。如果他們不能夠相信她,那麼一開始就不會跟她一起進來。
“不要鬆懈,繼續走吧。”真田把刀插回刀鞘,轉過身與葑鋣繼續並肩走在前麵。而從這時開始,他的手便再也沒有離開葑鋣的肩膀。
8] 在此之後,危險沒有再度造訪他們。
但隨之而來的,是難以忍受的重複機械運動。抬腳,放下。
一路上,葑鋣沒有說話,隻是嘴角始終掛著柔和的微笑,時不時地倚靠著真田。每當她靠過去的時候,真田總會有一瞬間的電擊般的顫唞,然而,卻始終沒有躲開。他攬住葑鋣肩膀的手,有意識地緩緩施加著壓力,可以感覺到葑鋣光滑的皮膚與棉布的摩挲從他的掌下滑過。
他的心情有一點混亂,帶著負罪感的滿足。那種負罪感灼燒著他的神經,或許應該放開手?然而,他沒有,因為那種滿足時刻刺激著他,讓他不想放開。如果他能夠擁著葑鋣,即使這條通道沒有盡頭,他也願意一直走下去。
然而,對於千尋、鳳和觀月來說,這條走道在一點一點消磨他們的耐心……
還有……走下去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