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輕詆(1 / 3)

洪熙中,修《永樂大典》。一日,諸儒群集,有及《凡例》未允者。王偁孟楊曰:“譬之欲構層樓華屋,乃計工於箍桶都料,那得不誤?”座上皆有慚色。

邱仲深與三原不協,劉文泰以訐奏三原,左遷,怨邱在政府,不能為地。怏怏向人曰:“貌似虞杞,學比荊公。”

莊定山以諫謫,退處三十年。邱仲深常嫉之,曰:“引天下士夫背朝廷者,昹也。我當國,必殺之。”及既執政,公卿皆曰:“定山人物,宜以翰林處之。”仲深曰:“我不識所謂‘定山'。”

王元美訾歸熙甫文,熙甫作《人序》亦曰:“一二妄庸人為巨子,爭相附和。”元美曰:“庸則有之,妄則不敢。”熙甫聞之,曰:“未有庸而不妄者。”

錢謙益論李空同“倚恃氣節,淩轢台長”,剽竊聲響,“如嬰兒之學語,童子之洛誦。”又曰:“國家日中月滿,盛極孽衰,粗材笨伯,乘運而起,雄伯詞盟,劫持一世,二百年流傳訛種,正始淪亡,榛蕪塞路,讀書種子斷絕。”

假譎

道衍為文皇治兵,作重屋,周繚厚垣,以瓴甃瓶缶密甃之,口向內,其上以鑄。下畜鵝鴨,日夕鳴噪,不聞鍛聲。

陳黃門諤以直言觸上,怒命衛士出瘞之,僅露其首。既出就瘞所,叱曰:“若不聞朝廷瘞人以大甕耶?”衛士如言,置之大甕,遂得屈伸自如。

英廟有意采辦江南。徐有貞度不可言,將入對,謂薛文清曰:“予多言恐忤上,若度稍可從,後觸止之。”薛以為信,尾其後。有貞即大聲曰:“薛瑄欲有所言。”上問瑄雲何,文滑倉卒,即以江南買辦為言,上不悅。

豐存禮[坊]高才吊詭,訓詁“十三經”,皆鉤新索隱,托名古本。或詐雲得之異域,臨摹碑刻,撰定法書,以真易贗,人莫能詰。

梅克生[國楨]令固安時,有中官征責於民,操豚蹄餉公。公歡然為烹豚置酒,曰:“今日為公了此。”中官大喜。俄而牒追民至,公奮髯怒罵,趣粥妻償貴人,否乃死杖下。中官口喜。少選戒吏,偽遣人持金買民妻,追與偕入。公持金付中官,叱買者挾婦去。民夫婦不知,哀慟訣別,淒切盈耳。中官亦慟,不願得金。公固不可,叱去益力,中官與民夫婦參立悲咽,卒毀券而去。

伊王初有飛語,以二萬金饋嚴世蕃,事轉急,益以八萬乃解。及世蕃敗,王使校索所饋。嵩曰:“誡有之,顧兒曹用盡,請先以二萬為謝。”校喜,嵩乃出上賜金有印識者,給之。而使人以盜報於郡。郡為發兵,嵩奴為導,追及鄱陽,發之果賜金也。校不能悉,下獄論死。

劉子威謂方太古“少有名,能致客,然譎不可測,不知其中所挾何術”。人都以為善。

孫文介[慎行]愛鄭鄤,鄤重餌其僮,公所讀書必以報,故為闡析若夙知者,文介以為才。黃石齋北上,太夫人托宿其家,故去紈綺,夫人語石齋,以為儉。石齋過,見治雞臛,不以供,曰:“進老母。”每飯,入內數次,曰:“老母非某侍,不歡也。”石齋以為孝。

周[延儒,原缺]以貪欺賜死,猶作詩自鳴,曰:“恩深慚報淺,主聖作臣忠。國法冰霜勁,皇慈覆載洪。可憐惟赤子,宜慎是黃封。獻替今何極,留章達帝聰。”人謂:“[延儒,原缺]欺罔,之死不忘。”

黜免

太祖一日禦東閣,靜坐聞履聲橐橐,問為誰?對曰:“老臣危素。”上曰:“我以為文天祥也。”命赴和州,看餘闕廟。

嘉興桑悅,恃才放達,睨傲一世。其會試文有雲:“腹中有長劍,一日幾回磨。”為邱文莊所黜,悅遂終身不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