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無巧不成書
周惜若聽得楚齊王如此說道,心中大大一跳,看了溫景安一眼,溫景安朝她點了點頭。
她半晌才道:“實不相瞞,皇上……並不在京中。”
楚齊王眼中一眯,追問:“皇上到底去了哪?你們可知京中已開始有流言傳出了!”
他眼底有惱火之意,素日修養城府甚好的也禁不住聽到這種流言趕緊進了宮來。
周惜若靜靜道:“皇上,崩了。”
楚齊王呆呆地看著麵前的周惜若,說不出話來。半晌,他木然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周惜若轉了頭道:“就在湖州的時候,他與……”
她眼底的淚猛的湧出又生生逼回去,把當日湖州那夜的實情一一和盤托出。殿中寂靜無聲,氣氛沉重得幾乎令人窒息。溫景安看著她幾次說不下去,又倔強地挺起腰杆繼續往下說。
楚齊王定定看著她,良久才吐出一口氣:“這麼說,他不是不願見了我。是因為……”
周惜若道:“是的。皇上其實真的很想見你。可惜天意弄人……”
楚齊王看看她,再看看一旁麵上流露同情的溫景安,喃喃自語:“原來如此……”
溫景安想要勸,楚齊王已慢慢走出了中宮。周惜若頹然坐在鳳座上,揮了揮手,溫景安已追了出去。
殿外,天光燦爛,楚齊王翩翩身姿此時看來多了幾分老態。溫景安跟上,他忽地腳步踉蹌跌在了地上。溫景安急忙上前去扶,楚齊王幹脆推開他,盤膝坐在了地上。
“相國大人當日在暉州不肯告訴本王,就是怕本王與楚皇一決高下是嗎?”楚齊王苦笑問道。
溫景安點了點頭,眸色複雜:“我不能放任幾萬條性命因殿下的複仇心切而喪命在了戰場上。”
楚齊王隻是默默,半晌他道:“本王一生風流,留下的骨血除了離兒,再也沒有。知道為何嗎?”
溫景安見他臉色極難看,知道他此時已是傷心到了極點,遂順了他的心意搖頭道:“不知。”
楚齊王看著眼前重重延綿的宮殿,輕笑一聲:“因為我若留下骨血,將來不論男女一定境遇淒涼。空有一個世子或郡主的名頭,實則已是連普通人家都不如。楚皇對本王的忌憚更不知什麼時候會禍及本王的後代。所以就算我府中妻妾眾多,也不讓她們有機會孕育我的孩子。”
他吃吃地笑:“就算是有的不小心孕上,也被本王一碗湯藥給……”
他靜靜地哭:“所以這就是報應,報應本王的心狠!本王年輕時不覺得這又有何妨,可是隨著年紀一年年老了,這才發現心裏空得很。所以當本王聽那賤婦說,齊國的年輕皇帝就是本王的孩子的時候,你不知道我幾乎高興得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本王一生苟且偷生,碌碌無為,沒想到在半截入了黃土之時還能有機會為人父。”
“可是……”
楚齊王絮絮叨叨地說,朗朗天色下,他此時不再是四國曾經聞名遐邇的楚齊王,也不是風雅若謫仙的翩翩王孫,隻是個晚年喪子的父親,一個傷心欲絕的老人。
溫景安在一旁聽著他說,他忽地站起身,扶著楚齊王道:“殿下傷心,何不一杯解千愁,今日大醉一場,明日便好好的繼續生活下去。”
楚齊王一怔,哈哈一笑,擦幹眼淚拍著溫景安的肩頭道:“是極!說來來齊國這麼久,本王還未真正見識過齊京的風采呢!哈哈……”
兩人強撐笑容,相攜大笑而出皇宮。
一個喪子,另一個重擔在肩,看著那嬌弱的女子苦而不能說,心中唯覺更苦更澀。此時此心鬱結難解還不如大醉一場,將千般愁緒都化在了酒水之中。
溫景安與楚齊王兩人出了皇宮,一路向京中最有名的酒樓而去。定了一桌美味佳肴,大快朵頤。上好的酒水呈上就杯到杯幹。楚齊王健談又擅風雅。什麼事都能說出個頭頭是道。溫景安博聞強識,引經據典,絡繹不絕。兩人越聊越投機。一壇壇酒水很快見底,兩人從中午一直飲到了天擦黑便紛紛醉了。
楚齊王伏在了酒案上,麵上紅暈遍染,斜睨著眼看著同樣麵上酒氣迷離的溫景安,吃吃地笑:“如今齊國……就溫相國……最大。你與皇後她……可是互有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