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延陵手裏拿著一塊在岩縫裏撿來的東西,正要進去,一眼瞧見辛螺疲憊的模樣,不由在門口頓住了;今天天色也已經很晚了,這事反正也不急,不如等明天天亮了自己再確認無誤了,再來跟辛螺說吧。
因為天色太晚,杜鵑也不宜挪動,辛螺就帶著人都歇在了莊子上。心裏存了事,天色一亮,辛螺就醒了過來,簡單洗漱了一番,先去看了杜鵑。
杜鵑昨晚喝了藥,已經緩過勁兒了,一早就醒了過來,正半躺在床上小口小口喝著金莊頭家裏特意給她熬的小米粥,見了辛螺過來,眼圈一紅,將碗擱在床頭櫃上就要掀被子下來:“小姐……”
辛螺連忙按住了她:“這會兒還那麼多禮做什麼,昨兒都流了那麼多血,今天感覺有哪裏不舒服嗎?”
杜鵑昨天頭臉和手上有不少刮擦傷,還有被荊棘刺傷的,都被清理過後上了一層淡綠的藥膏,額頭因為磕著了,包紮了一圈兒白棉布,人倒是看起來不像昨天夜裏那麼狼狽了,但是當時都能摔暈了過去,自然還是不要亂動彈為好。
杜鵑隻得順著辛螺,重新倚躺回床上,聲音哽咽地以頭搶膝,代替磕頭:“如果不是小姐,奴婢昨天就死在那山裏了!小姐的大恩,奴婢——”
“所以你要快些把傷養好,我這邊人手可缺得緊呢!等你傷好了,回頭還要跟著我出幾趟門。”辛螺一句話就把小丫頭給安撫住了。
杜鵑連連點頭,等金莊頭的妻子煎了藥送過來後,眼睛都不眨地就一氣把那一碗苦藥汁子全喝光了;多喝藥,快點好,身子養好了才能幫小姐辦事,隻有盡心辦事,才得報得了小姐的這些大恩……
見杜鵑精神狀態還不錯,辛螺也放了些心,又囑咐了幾句,讓她好好休養,這才先轉了出去,才一出門,就看到陳延陵正背對著她負手站在庭院裏一叢秀竹下,聽到身後的動靜,這才轉過身來。
修竹如翠,公子如玉,立在那裏活脫脫就是一幅賞心悅目的風景,辛螺腦子裏驀地就浮起了詩經裏的那首《淇奧》:“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陳延陵鳳眸如電,哪裏會看不到辛螺看到自己時,眼中浮起來的那抹欣賞?可惜那欣賞中並沒有摻雜半絲兒女情愫,陳延陵的心裏不由低落了些許,很快就調整了過來,迎向辛螺走了兩步:“七小姐,有件事我要跟你說。”
陳延陵的神色鄭重,辛螺立即帶著他回了自己住的那間廂房。靈溪鎮本來就離莊子近,是以平常辛螺都不用在莊子裏留宿的。
昨天是突發情況,莊頭金玉全臨時讓人打掃了最好的一間房子給辛螺住,隻是這房子卻是個大通間。莊子裏沒有那麼多講究,昨天又是夜了,因此大通間臨時用屏風隔成兩處,就算是臥室和會客廳。
陳延陵一進來,眼角餘光就掃到了裏麵那張架子床。
床上湖色繡花的枕被已經整齊折疊好,幹幹淨淨透出的都是女兒家的清雅意味,陳延陵連忙將眼睛轉了過去,隨著辛螺坐了下來,從懷裏掏出了一樣東西,擱在了兩人之間的茶幾上:“七小姐,這是昨天晚上我從杜鵑暈倒的那個岩縫裏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