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成亮跟辛螺說了一陣話,就過去布置晚上露營的地方了;他們幾個糙漢子隨便在草窠裏將就一夜倒也罷了,七小姐還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總得給她弄點幹草什麼的墊墊才好。
見他去忙了,辛螺這才弓著腰,從地上撿起了一片碎瓷片。
她以前在農戶家裏吃飯用的碗,那瓷也比這個要好上一些,這瓷還不算白的呢,沒想到在這裏居然要頂這兒老百姓一個月的口糧……
“還拿著這碎瓷片做什麼,小心劃了手。”
聽到這微磁的聲音,辛螺不用抬頭就知道是陳延陵。看了眼出現在眼前的那雙青緞麵子短筒牛皮薄底靴,跟這個在這裏唯二的穿布鞋的人相比,自己跟他簡直就是地主老財和簪纓世家的差別……
對了,這人應該是打小兒習武吧,不然也不能從盤龍峰後麵那懸崖爬上去,或許是大燕的某個將門傳承?辛螺站起身來,一時好奇問了一句:“陳先生的功夫好到什麼程度?”
陳延陵皺了皺眉:“什麼意思?”難不成這小姑娘從這一堆碎瓷片又聯想到什麼,所以來跟自己找安全感?
問都問出口了,想到自己看過的那些功夫片,辛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比如說,有沒有很厲害的內功什麼的——”
兩對雪蟆請來的保鏢,多少也要體現下自己的價值。陳延陵不等辛螺說完,就從她手裏取過那片碎瓷在掌中一碾,隨著他手掌一斜,瓷粉簌簌落下:“像這程度,七小姐可還覺得可以?”
“可以可以!”原來這世上真有內功啊,辛螺眼睛不由一亮,並沒有注意到那雙鳳眸正睥睨著自己,蹲下身撥拉出了那塊兒瓷碗底遞了過去,“那你能把這個弄成一個個的瓷珠子嗎?”
見陳延陵足足看了自己半天都沒有說話,辛螺有些訕然:“不可以啊,也沒什麼的……”她就是知道這白瓷碗在這兒這麼精貴以後,純粹一時心血來潮,想著廢物利用利用而已。
陳延陵卻接過了那片碗底,指間用力,“嘎嘣”幾下就將厚碗底給掰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瓷片,就近找了塊青石刷刷磨了磨,又在手掌裏搓了搓,十來顆白瓷珠子就出現在他掌心裏。
這速度,簡直都趕得上人家拿機器車檀木珠子的了!雖然還不夠渾圓,不過也完全夠得上稱珠子了。辛螺咋舌,高高興興捧著雙手去接:“陳先生你真厲害!”
沒想到自己學的功夫有一天會用來哄女孩子開心……陳延陵心裏失笑,手掌輕輕一翻,將那些瓷珠子全都倒進了辛螺的手心裏,轉身就走了。
先前隻是擔心她劃了手,所以過來提醒一句,要讓他再做這些無聊的事,還不如趁著這會兒工夫打幾隻野物回來當晚餐。
辛螺倒是並沒有再注意陳延陵了,自己打開包袱裏帶的針線包,取出黑色的絲線結起絡子來,十幾枚瓷珠被她手巧地串進了絡子裏,最後串成了一串兒手串。
將瓷珠串兒戴到手腕上臭美了一陣,辛螺晃了晃手串兒,壓不住這種廢物利用的成就感,見陳延陵提了幾隻野兔回來,特地跑到他麵前去顯擺:“陳先生,瞧我這手串兒好不好看?”
夕陽剛落,晚霞滿天,陳延陵眯了眯眼,瞧著那截晃到他眼前的白玉般的手腕子,白瓷珠子不及那截手腕半成的白潤,裹著瓷珠子的黑色絲線絡子更將黑白兩色襯得格外鮮明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