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姑娘……祭台上那一聲下意識的“對不起”,對著她姐姐時的態度驕橫,剛才一棒槌敲下去的狠辣,和現在識時務地舍棄身外之財——
陳延陵心底一時感觸叢生,沉默片刻後,竟是直接低聲問了出來:“盤龍峰冰洞外麵用的那毒,你找不找得到解藥?”
辛螺心頭一驚,瞬間明了這人的身份——那個企圖偷竊雪蟆、今天一早差點就要被剝了皮的偷兒!
心念一轉,辛螺小心地低低問了一句:“你是大燕哪兒的人?你為什麼要偷我們溪州的雪蟆?”
陳延陵半晌未答,辛螺的心不由一點一點提了起來,正雜七雜八亂著的時候,才聽到身後那人慢慢開了口:“我是大燕燕京人氏。家嚴身體一直有恙,近來大夫研究出了一個新藥方,需要雪蟆入藥……”
溪州峒的雪蟆出產,每年都是有定數的,基本就是送到土王府所在的阿吐穀城,跟土王府和其他幾峒交換糧食等生活必需品。
雪蟆是難得的美容聖品,被土王府和那幾峒換了過去,早被那些個峒主夫人和姬妾們要去用了,做出的雪蟆美容膏倒是可以砸銀子弄到手,活的雪蟆市麵上根本就是拿著銀子也買不到,陳延陵這才直接打了雪蟆產地的主意……
辛螺一直高高提起的那顆心“嗵”的一聲落回了實處,雖然並不清楚雪蟆除了美容外還有別的藥用價值,不知道為什麼,竟本能地相信這小偷說的就是實話。
斂目微垂,辛螺片刻後立即做了決斷:“兄台一片孝心真是讓人感動……我不僅可以把解藥給你帶過來,還願意送兄台你一對雪蟆!”
剛才說的大俠,轉眼間就拉近為兄台,嘴上還說著感動……陳延陵從來不信天上有掉餡餅的好事,鳳眸中瞬間閃過細碎星芒,又很快掩住了,麵色鎮定地問道:“不知七小姐要我拿什麼來交換?”
武功高,能夠從盤龍峰後的懸崖爬上峰頂;是大燕人,跟溪州峒這邊並沒有利害關係,被推出來當人牲了也沒見峒裏有誰救他;而且還心思沉穩,看得清形勢……辛螺心裏一穩:“有人想殺我,我想請你給我當保鏢!”
如果是銀子,這方麵倒沒有什麼問題,不管多少,陳延陵都願意出;隻是沒想到小姑娘竟然要的是保鏢?
陳延陵眉梢不由一挑,目光落到了死豬般倒在地上的王管事身上,正要說話,忽然側耳聽了聽,鳳眸中光芒微轉:“有人往這邊來了,是個男人。”
辛螺心裏一沉,雙臂卻突然得了自由。
“交易的事,我們稍候再詳談,七小姐先把要來的人應付過去再說。”陳延陵像是立馬對辛螺放開了心防似的,鬆開她以後,彎腰將地上的王管事拎了起來,“我先帶他藏起來。”
這人就這麼放了她了?辛螺錯愕片刻,點了點頭,飛快地翻出了一把鑰匙拋了過去:“院裏左邊那間庫房,那兒不會有人過去!”
小半刻後,虛掩的院門被輕輕敲響了幾聲,辛螺一拉開門,臉上一陣驚訝:“廖、廖伯?”
怎麼是廖管家?!廖管家可是父親的心腹,難道他和那個王管事……想到今天在迷魂林裏聽到王管事說的,打聽清楚了辛酉源因病確實活不了幾年的事,辛螺心中頓時一寒。
廖大平自幼就跟在辛酉源身邊做了長隨,要說這峒主府裏誰知道辛酉源的秘密最多,那絕對非廖大平莫屬;如果這個人其實根本就是背叛了辛酉源的一條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