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寧來看過你很多次了,你都沒醒,她說她下午還來。”媽一邊順著我的頭發,一邊跟我說著話。
我聽後閉上眼睛,輕輕的搖搖頭說道:“媽……別讓她來了。”
“怎麼了?”
“媽……以後……再也別讓她來了。”我沒有力氣去解釋太多,顧攸寧就好像我心中的一根刺。隻要一提起,心裏就會流血,疼痛絲絲縷縷的,怎麼也不消失。
“好。”媽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這麼應著。
我便再也沒有見過顧攸寧。
住院期間,我不開電視,不開手機,不看新聞。幾乎沒有聽到過任何有關於子清的事情,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屍體去了哪裏,又是否舉行了葬禮。在我的印象裏,子清是一直存在的,她隻不過還在家裏,還在上高中,隻要我一下火車走進家門,她就會坐在沙發上看著我說:“子言,你回來了。”
給我打針的小護士進來的時候,見我又在看著窗戶外麵發呆就走到我身邊溫柔的說:“子言,該打針了。”
我回過頭看她,就見她籠著陽光,長長的頭發在腦後挽出一個發髻。白皙的皮膚,溫柔的眉眼都在那柔軟的光芒下熠熠生輝,竟然恍惚的看錯了人:“子清。”
小護士怔了怔,回答:“嗯。”
我因她的回答紅了眼眶,抿著嘴伸出手,任由她給我紮針。
“如果這樣能讓你減輕疼痛,就叫我子清也可以。”小護士說。
然後我本來紅著的眼眶溢出淚水來,她自然是不知道,我每一次呼喚這個名字的時候,心髒有多麼疼痛。
出院的時候,已是秋天。我穿著一件米黃色的風衣,帶著自己的一些隨身物品站在醫院門口等著爸媽出來。小護士來送我,滿眼的不舍。
“子言,回去以後照顧好自己。”她說。
“嗯。”我點點頭。
“還是……分不清夢境跟現實麼?”她蹙著眉,擔憂的問。
“你又怎麼知道現在跟我的對話就不是在做夢呢?”我微笑的望著她,說道:“現在的我……就是在做一場很長的噩夢……等我醒了,就又能見到子清了。”
“你明知道……”小護士聽我這麼說著急了,趕緊又要解釋一遍。
我朝她比個停的手勢,說道:“我隻是不願相信自己正身處人間地獄罷了。”
那小護士還想再說什麼,我卻忽然感覺道一道視線,我轉過身去,就見醫院外麵的楓樹下站著一個女人,一個熟悉又漂亮的女人。才幾個月的時間,她似乎又更加成熟了,長長的卷發已經過了腰,眼裏是我熟悉已久的深情。
“小言等久了吧?”我正盯著她看,就聽見我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趕忙過去幫他們拎東西。
“沒有。”我趕忙過去幫著爸媽提東西,跟小護士道別後就順從的跟在爸媽的身後出了醫院的大門。
顧攸寧很顯然看見我出來了,就朝著我走過來。我停下腳步,站在她的對麵,就看見了她溫柔笑臉。
“頭發長長了。”顧攸寧說。
我垂眼看了看自己的發梢,確實是長長了。原來剛剛過了耳朵的短發,此刻已經到了肩膀。
“很好看。”顧攸寧見我不說話,就繼續說。
我不知該怎麼接話,隻是看著她的眼睛說了三個字:“我走了。”
“還回來麼?”顧攸寧問。
“不。”我說:“再也不。”
時間仿佛靜止了,我覺得再也沒有停留的理由。便與顧攸寧擦肩而過,就在我剛走出兩步的時候,我聽見顧攸寧說:“子清不是我殺的。”
我隻感覺自己的嘴角輕輕的抽|動了一下,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