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超越無限》上映了,盡管林超使出了渾身解數,但票房仍舊慘淡,隻有可憐的兩千萬,可投資卻用了整整五千萬,這個結果對於林超來說簡直就是致命的打擊。他看著手裏的報表和資料,額頭的汗一滴滴往下淌著,氣急敗壞將那些資料全甩在了地上。這時,秘書打來電話,通知他恒遠的老總已經來了,正在會客室等他。
林超掛了電話,仰頭朝天,眼神裏滿是絕望。他強打起精神,收拾妥帖後就向會客室走去,一進門就看到老秦正和另一個人背對著門看牆上的電影海報。
林超熱情地招呼道:“秦總,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兩人回過頭來,林超驚愕地發現那另一個人竟然是高文濤。高文濤意味深長地說道:“林總,你好啊,我們又見麵了。”老秦適時開口:“我來介紹,這是我們集團的老總高文濤,我們公司在半年前被高總的集團收購了。”
林超僵了好幾秒,高文濤臉上露出了輕蔑的微笑,似乎在說沒想到我們倆會以這種方式再見麵吧?林超咬著牙微笑著:“明白了,高總,你真高,你竟然用半年的時間為我設了一個套,你真可謂是用心良苦啊。”
高文濤點點頭:“你一個計劃可以做六年,我難道六個月的耐心都沒有嗎?林超,明人不做暗事,是我設局害了你,但這完全是你咎由自取,你的還款如果一周內不能到賬的話,那我隻能報案了,我的手裏有你所有偽造的抵押擔保合同,你就等著法院的傳票吧。”
林超的臉完全扭曲了:“好吧,我現在相信了你說的那句話,有文化當流氓更可怕,高總,我忘了你也有文化,你當起流氓來更狠。”高文濤高聲朗笑起來:“林超,現在說這種話是最沒用的,你願賭就該服輸,當初我提醒你做好應戰的準備,但我沒想到你這麼不禁鬥,真是丟人啊,我怎麼會挑了你這麼一個上不了台麵的對手呢?”
高文濤說完帶著老秦走了,林超頹坐在沙發裏,他意識到自己真的是窮途末路了。
幾天後高文濤得到消息,林超已經被經偵大隊叫去談話了,高文濤心裏清楚,先是經偵隊上門,接著就會是警察上門,以他手頭上的那些材料,不判他個無期也至少能讓他蹲上個十年二十年的了,這算得上是重大的經濟詐騙罪。肖藍問:“文濤,這次你是想真送他進去呢?還是隻想教訓他一下啊?”高文濤說:“我去見他的時候,他一點悔過之心都沒有,這次我絕不手軟,為了朵朵,我也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高朵從樓上下來,正好聽到了高文濤的話:她說“爸爸,我不用你給我出這口氣的,他在我心裏已經死了,我們早都結束了,你再別去跟他較真了,行嗎?”
高文濤的臉色一沉,把報紙往桌上一丟,拂袖奔書房去了。高朵想追過去,但被母親攔住了,肖藍讓她別再去管林超的事,因為這個人真的已經跟這個家沒有任何關係了。
高朵在給小朋友們上英語課,她今天教的是英文單詞LOVE,黑板上也寫著一個大大的LOVE。芬芳從走廊經過,聽到教室裏傳出高朵帶著孩子們大聲朗讀的聲音:I love my family, I love my friend,I love spring, I love flower ……她湊近玻璃窗往裏看著,高朵一邊念一邊做著啞語動作,陽光射在她的身上,很美好的樣子。
課間休息的時候,高朵把高文濤設局害林超的事告訴了芬芳,高朵說:“姐,我覺得我爸做的這些事好沒意思,我不需要他這樣來為我報仇。我雖然恨林超,但並不想看著他被逼到絕路上去。我想勸我爸放了他,但在這件事上,我爸不聽我的。”
當天晚上芬芳就接到林越的電話,說林超出事了,已經被警察帶走了,張老師受了刺激突發腦溢血被送進了醫院。林越正在往上海趕。芬芳掛斷電話後,就匆匆往醫院奔去。
張老師掛著吊瓶插著鼻管躺在病床上,醫生囑咐芬芳一定要讓病人保持安靜,病人的出血情況還沒完全控製住,情況還非常危險。張老師一見芬芳就流淚了,芬芳輕輕握住她的手說:“阿姨,我在,我來了,你別急,醫生說你不能激動,阿姨,沒事的,真的沒事的,你千萬別激動啊。”
但張老師已經控製不住她的情緒了,她向芬芳哭訴著:“他怎麼就學會詐騙了呢?騙了那麼多錢,他是想找死嗎?芬芳,林超他這次在劫難逃了,是我沒有教育好他,我恨不得現在就去死,可我就是死了,我也沒法麵對你林老師,我怎麼跟他交待啊,他走的時候,孩子都還好好的。他知道了,會恨死我的。”
芬芳心一酸:“阿姨,你別這麼說,你別這麼說,林老師怎麼會怪你呢?林超哥是自己犯了錯誤,跟你沒關係啊。”張老師老淚縱橫:“林超有今天,真的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他爸爸活著,他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的。他小時候,在自己手臂上燙了一個疤,他爸爸為了這事跟我談了好長時間,他說這孩子太好強了,在心理上有問題,要我好好糾正他引導他,但我不同意,我覺得他是最優秀的,他是被我推波助瀾一步步推到今天的,這孩子是毀在我手裏的,我的林超啊,媽媽對不起你,林興民啊,我也對不起你呀,我真的沒臉去見你呀……”
看著張老師失控的樣子,芬芳害怕極了,“阿姨,你別激動,你千萬不要激動,你不能激動的,阿姨,我會想辦法救他的,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他的。
張老師根本不相信,她絕望地悲歎:“芬芳,你別安慰我了,這次誰也救不了他。”芬芳咬咬牙:“阿姨,我真的有辦法救他的。我去找高文濤,她的女兒叫我姐姐的,他肯定會幫我的。你要相信我,張老師!”
張老師突然安靜下來了,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芬芳,這一刻,她真的把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到了芬芳的身上,芬芳暗自握緊了拳頭,她心想,這次她必須豁出去了。
林越開車趕來時,張老師已經睡著了,林越慢慢走到母親床前,他蹲下來輕輕地撫摸著母親花白的頭發。芬芳把她的決定告訴了林越,林越賭氣道:“你別去,你說什麼也犯不著為了他去求人,他不配。”芬芳說:“我不是為他,我是為了你媽,否則,我死了都沒臉去見林老師。”
林越深深地看著芬芳,他真的不知道芬芳心中愛的邊界到底在哪裏?是不是大到無邊無際?他們林家跟她到底有多深的緣分啊!
一接到芬芳的電話,高文濤就爽快地答應見麵。他請芬芳去他公司,芬芳說還是在外麵談吧,外麵說話方便。高文濤如約來到咖啡館,他一坐下就說:“我們之間不用客氣,榮小姐,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麼?就直說吧。”
芬芳點點頭:“高先生,既然你這麼幹脆,那我就不繞圈子了,我是為了林超的事情來的。高先生,我想問一問,林超的事情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啊?”高文濤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芬芳見他不吭聲,繼續說道:“高先生,林超現在已經得到懲罰了,他的公司沒了,他的財產也全被沒收了,他的母親急得腦溢血住進了醫院,他的弟弟也變賣了自己所有的家當,這樣的懲罰你覺得還不解氣嗎?非要把他送進監獄裏關上一二十年啊?高先生,我求你幫幫林超好不好?”
高文濤沉吟半響才開口說話:“榮小姐,你對我高家有恩,按說你開口了,我不應該回絕你。可是、可是你要去救的是我的仇人,一個人做了錯事是要被懲罰的,如果不被懲罰,那人人都可以去做壞事。所以說這個忙我幫不了你,榮小姐。”
“不!高先生,這個忙你必須幫!”芬芳的口氣厲害起來。
“必須?”高文濤疑惑。
“是!”芬芳斬釘截鐵。
“哦?這麼肯定?那你講出道理來。”
“我沒什麼道理,因為我是你女兒,我要求你放了他。”
高文濤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陰沉的,他冷冷地打量著芬芳,眼神裏露出了警惕的目光:“榮小姐,我理解你救人心切,但這種話你怎麼敢隨便亂說?我記得關於你媽媽的事,我以前跟你講得非常清楚,你跟我沒任何關係。”
芬芳咬了咬嘴唇,從包裏拿出了母親的日記本:“我的養父榮火丁去世了,臨死前,他把我媽媽的日記本給了我。這裏麵有一個真正的江建英,你以前真的誤會她了。”芬芳把日記本遞到高文濤跟前,高文濤卻輕輕地把日記本推開了。“算了,榮小姐,我還是不看了吧,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不想再去揭開這層瘡疤了。”
“你要實在不願看,那麼你給我幾分鍾,我來跟你講一講。你一直說我媽媽貪慕虛榮走捷徑,因為受不了苦才離開你去嫁給榮火丁的,對不對?”高文濤看了看芬芳,沒說話,但他的眼神裏卻流露出了幾分不屑。芬芳不理這份不屑,繼續說道:“可事實的真相是,她是為了你而犧牲了自己。有一件事你難道就從來沒有想過嗎?為什麼我媽媽跟榮火丁一結婚,你就立刻被抽調回上海讀書了呢?這裏麵有沒有什麼因果關係呢?以你的家庭成分,在那個時候,你是永遠都沒有可能調回上海的,對不對?否則,你就不會幾次三番的企圖自殺了。”
高文濤的心被重重地戳了一下,他的思緒已經回到了那個不堪回首的年代了。
“1970年,我媽媽是為了救你高文濤的命,是為了給你爭取前程,才嫁給了當時公社書記的兒子榮火丁的。這樁婚姻幫你回到了上海,可是,我媽媽呢?我媽媽換來了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呢?榮火丁知道我媽媽心裏一直放不下你,而且一直懷疑我是野種。他虐待她折磨她,到後來,確定了我不是他親生的以後,就要殺了我們母女。我媽媽那時候已經病入膏肓了,為了保住我的命,拚死把我帶回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