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的小媳婦到現在還細細的念叨著清晨那個問路的人,她祖祖輩輩都生在這個小山村,活在這個小山村,見識不多,隻覺得那人好像是神仙。是的了,那一身的神仙氣,不是神仙又是啥?
今日她起個大早,出門漿洗衣物的時候,就見著那人踏著薄霧而來,低聲問:“敢問姑娘,前方可是君山?”連聲音都帶著絲絲水汽,撲麵而來。
“君山?”小媳婦一恍惚,是的,那山上住的老神醫是這麼稱呼的。“對的對的。”
“多謝。”施了一禮,那人又翩翩然,踏著薄霧遠去了。
不遠的山上,道路崎嶇難行,日頭高升,小廝牽著馬埋怨道:“先生怕不是問錯路了吧?這道兒也忒難行了。”
被稱作先生的青年男子搖搖頭,信上是這麼說的,林中小築藏的可深。
“阿生,你聽到沒有?歌聲。”
小廝心想先生莫不是曬糊塗了,這荒山野嶺的哪來的歌聲。心中想的卻不敢說出口,側耳聽了聽,沒有。又側耳聽了聽,似乎又有。
青年男子倒是走快了些,破了剛才從容不迫的氣勢。隱隱間,歌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仿佛就在眼前。青年男子忽然住了腳步,定定的望著前麵的小道。
阿生細細的辨認著歌聲,脆脆的,不辨男女。“大王叫我來巡山~我把人間轉一轉~這山澗的水~無比的甜~不羨鴛鴦不羨仙~”曲調兒簡單,也算不上動聽,卻輕快的很,似給這酷熱的日頭兒都降了降溫。
忽地,眼前的小道不知從哪冒出一小童,十三四歲模樣,穿著漿洗的發白的綠裳,背著個背簍,模樣清秀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幹淨之感,細細想來,怕就是這叢山峻嶺滋養出的靈氣。
隻見那小童眼睛亮晶晶的就衝著他家先生過來了。
阿生剛想上前一步攔著,卻見那小童站定,施了一女兒家的禮,開口道:“宋先生。”
他家先生緩了緩才開口道:“子玉近來可好?”
小童輕笑出聲:“子玉自然是安好的。”上下打量了宋先生兩眼,又道:“先生倒是愈發俊朗了。”
阿生略奇,他家先生宋書遠是當代不可多得的才子,不知博得多少大家賞識,一般人對他可是恭敬有加。眼前這小童雖說不上輕佻卻也有幾分隨意,難不成……是那個人?
宋書遠伸手褪下她背後的背簍,作勢要往身上背,阿生哪敢讓先生背趕忙伸過手去接過。
小童笑吟吟的看著,轉向阿生,“這位小哥怎麼稱呼?”
阿生趕忙開口道:“我叫阿生,是先生的貼身小廝。”
小童抱拳施禮,“葉清宛,你家先生喜歡喚我‘子玉’,你便叫我宛宛就好了。”
話雖如此,可阿生哪敢,連呼兩聲葉姑娘。
幾人寒暄幾句便往山上去了。
“子玉近來可好?”
葉清宛思量著,這不剛問過一遍了?咋又來一遍。好歹多年不見,還是說點新鮮事給他聽吧。
“還是老樣子,倒是師爺爺回來了。這邊消息先生也是聽聞過一些的吧?你知道他那個人,向來不喜歡我,非說我是什麼紅顏禍水,命中帶煞,注定是要禍國殃民的。”
頓了一頓又道:“可是先生,我不是妄自菲薄,你看我這張臉,算的上傾國傾城嗎?我倒想禍國殃民,我有那能力嗎?”
宋書遠輕笑,聽的出她語氣中的調侃,想必也並未當回事,“唔……子玉說的極是,至多清秀有餘。”
葉清宛有那麼一絲絲的……想翻白眼,讚同就讚同嘛,幹嘛說人家隻算得上清秀。
她當初拜師之時,師父安遠兮曾修書一封,告知雲遊在外救濟四方的師爺爺歐陽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