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北城南
01 給你蘋果
我叫江萊，我二十歲。小時候在鄉下我被大狼狗嚇著過，一度說話有點結巴，一個音節複讀十遍跟卡了帶似的。幸虧八歲的時候頭部受過一回重創，縫了針，還留了不明顯的傷疤，之後結巴的毛病就好了，除非遇到泰山崩於前那樣的盛況，否則我是不會輕易結巴的。
可現在，在WD五星級酒店的員工電梯裏，我特吃力地拎著兩個大袋子，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孩子，愣是不敢說話。我怕結巴。
男孩子身形瘦高，穿著白襯衣黑西褲，是酒店西餐廳的員工製服。他抱著手臂站在靠近電梯門的內側，從我站著的角度看過去，恰能看到他左麵的側臉。這是一張十分悅目的側臉，鼻梁挺直，眉目極清，讓人想起煙雨晚晴天，行路人遙望到的渺遠春山。
電梯裏麵隻有我們兩個。我思考，這樣一個密閉空間裏，不論我朝哪裏看，我的視線都會在牆壁上投射一個點，在這一點作一條法線，最終會反射到他身上，而人對長時間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必然有感應。照這個思路發展，我的偷窺勢必會被發現。
果然，我窺了一分鍾後，男孩子微微轉過頭，麵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這一眼，我隻能說，他帥到我了，太帥了，絕對讓人過目不忘。他好像不滿於我不那麼禮貌的注視，目光中有些反叛有些疏離。
當然我絲毫不受幹擾，睜大眼繼續看他。
“叮！”電梯下到負一樓，門一開，他轉身走出去，外麵COCO正要往裏進。
“COCO姐！”我打招呼。
“COCO姐。”他也開口，我奇怪地看他一眼。
“嘿，Summer！”COCO一步跳進來。——Summer是我來酒店實習前臨時起的英文名，因為使用時間有限，以至於人家叫我時我總反應不過來這是叫我。
COCO大大咧咧地和他說話，“小川你好！剛才我把你的餐票交給小張了，他應該在更衣室等你呢。”
“我現在就去。”聲音低沉清冽，絕不是文弱的。
“哎，等等，明天你還來嗎？早班晚班？”
“還是晚班，”他已經走出兩步，回身說，“我先走了，一會兒見。”
電梯門一關上，我立刻往COCO身邊湊。
“COCO姐，那人是誰？計時？我在西餐廳怎麼沒見過他？”
COCO對著電梯裏的鏡子理妝，飛了我一個白眼，“你才來實習幾天，見過幾個人？不過譚川夏倒不是計時。”
“譚川夏？”我默默念了幾遍這個名字，又問，“他也是實習生？哪個學校的？”
“不是啦！他有一個同學在咱們餐廳做計時，本來排好了這周的班，但是臨時有事來不了，趕巧餐廳實在忙，就拜托他來替一周。”
“這樣啊，那這周他還有幾天班？”
“我也不清楚，你去看看值日表不就曉得了嗎？”COCO斜眼看看我，是個要笑不笑的模樣，揶揄道，“怎麼？一見鍾情了？”
我靦腆笑笑，“那倒不至於。”
“實話告訴你，”她對我眨一眨眼，“你不是第一個向我打聽他的，西餐廳凡是和他見過一麵的，都問起過他。也是，這個男孩子，太出挑了。”
我不吱聲，也不是很上心。
“倒是你，”COCO拿胳膊肘撞撞我，“那麼兩大袋子拿哪去？”
我低頭看看手裏的東西，“呀”一聲，跺腳，“糟了！主管讓我把這些口布送洗衣部去，我剛剛下到負一層忘了！又給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