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啦啦~
【番外之前生往事係列】(架空係,不喜勿入)
景宣六年四月,桃花灼灼,開得最好。
帝京城外,十裏慶功酒,聖上率百官迎上三軍於西郊。
征北大將軍廖其銳及麾下將士漸曆四年,終得凱旋而歸。
聖上郊勞將士,均依戰功加封晉爵。
犒軍那一日,正是我行笄禮的那一天。
父親及長兄隨百官出城,空留我與母親在府。
母親親手將我的長發盤至頭頂,鑲金翠玉簪子輕輕穿過發髻,尾端幾朵銀色芍藥在眼前銅鏡中晃晃悠悠。
母親寬寬的袖口垂下,搭在我的肩上,銅鏡中看得見她在笑,然後聽見她說,煙兒如今是真的長大了。
我看著母親微笑的麵龐,看著鏡中那個看起來不大像我的女子,不知該開口說什麼才好。
依稀記得那一年,姐姐行笄禮後,母親也是這樣的笑容,也說了這樣一句話。
隨後姐姐就出嫁了,嫁給當朝皇四子昌王殿下,成了昌王妃。
姐姐出嫁那一日,帝京城內普天同慶,太後親下懿旨,賜金如意一對與新人,皇上親臨昌王府,代天家賀喜。
那一日清晨,我去姐姐院裏瞧她,她滿麵笑意,拉著我的手,長長的指甲如蔥管一樣美麗,她對我說,煙煙,以後我不在了,要好好對自己。
我點點頭,姐姐一身喜紅華服那麼亮那麼亮,映花了我的眼,我垂下眼睛,感到姐姐的手慢慢在我頭上摸過,又聽她輕輕一歎。
煙煙,你生得如此之美,將來不知何人得以娶到你。
母親走後,我一個人坐著想了很久。
我很想姐姐,自從她成了昌王妃後,我便沒有什麼機會再見到她。
想起那一年她說的那句話,我的手不由縮進袖管裏。
妝台旁邊的小幾上有鑲金黑木筆架,架底刻了四個字,五子二女。
那是樞密使石大人府上送來的定禮,替石府二公子來求親的。
小丫鬟晴霞過來伺候我更衣,小手替我慢慢係上玉環綬,口中小聲笑道,小姐,那日石家來人,奴婢偷偷去看過,石公子儀表堂堂……
我假意啐她一口,佯怒道,就逞你這張嘴會說話,不該說的話也口無遮攔的。
晴霞悄悄一吐舌頭,是,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我一下子笑了,瞥她一眼,道,怪我不該平常太慣你。
晴霞拿來無袖褙子,一邊替我套上身,一邊小聲嘟囔著,小姐,你好不好奇犒軍?都說咱天朝將士威武神氣,可惜我們竟不能去看。
我看看她,沒再說話。
犒軍大典,我如何能不好奇?
就隻此時,我才萬分羨慕大哥,身為男子,身為朝臣,可以隨父親一起去看這犒軍。
心裏麵歎一口氣,父親為當朝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大哥為禮部侍郎,人人都道我喬家一門上下皆及通顯,可我從小在相府中長大,所觸之人不外乎是府上眾人與父兄同僚,竟從不曾見過旁人口中的武帥將士是什麼樣的……遺憾不是沒有的,可那又能怎樣呢?
犒軍次日,聖上於禁中設宴,款待從六品以上北征歸來的將士,賜酒三巡,又邀宮中女眷及朝庭命婦於偏殿同享盛宴。
母親為一品誥命夫人,當夜盛裝將我裝扮,隨她一起入宮。
女眷所處偏殿與朝臣百官所在的天鸞殿隔了一條長長走廊,又有深青色的厚重紗幔從殿頂垂落,因此縱是同在禁中,也看不清那邊的盛況。
天鸞殿有樂伎奏樂,聲似百鳥朝鳳。
又有男人們大聲說笑之聲,那聲音語調,與平常所聞的文臣之言,竟那麼不同。
耳裏依稀傳來那邊的歡鬧之聲,眼前所擺盛宴,我竟一點都不願意去碰。
一襲厚重錦繡華裙沉沉的,甚似我的心。
正兀自走神時,袖口被人輕輕一拉,我扭頭,見是七公主諳敏。
剛要起身行禮,就被她一把按下,笑嘻嘻地貼著我的耳朵問我道,煙煙,想不想和我一起偷偷去看看那些上三軍的將士們?
我愣了愣,諳敏比我長三歲,性子不似別的公主,自幼頑劣不堪,十六歲那年仗著太後寵愛,公然忤逆父皇指婚,從此宮中禁內無人敢得罪。
我猶豫著,雖說很想去看看,可……這也太不合禮數了。
諳敏見我不言語,一急,狠狠拽了拽我的袖子,小聲道,別怕,我剛才派小內監去打探過了,父皇剛剛離席,那邊就剩這次受封的將士們和一些文臣了,天鸞殿那邊廊柱甚多,我們隨便躲在哪個後麵看看就好,沒人會發現的!
她這幾句話實在太誘人,我心裏琢磨了又琢磨,抬眼看看與其她誥命夫人坐在殿前的母親,正背對著我,與其她人說笑。
一狠心,提了裙擺起身,對著諳敏,點了點頭。
諳敏臉上瞬間笑開了花,連君臣之禮也顧不及,急急地拉了我的胳膊就往天鸞殿那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