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吹捧上天了,有篇報導不是說,你有一雙魔力的手,能賦予樂曲新的生命,還說技巧絢爛、氣勢磅礴,有若音樂中的雄獅┅┅」湯晨星嘴裏背誦著從新聞報導中看來的字句,心裏卻嘀咕著這些記者先生、小姐還真能寫,不怕死後下十八層地獄。
說了半天,湯晨星發現杜聰文的臉上,並未知她預期地出現驕傲不可一世的神氣,反倒是一臉漠然。「你對他們的評語不滿意嗎?」
「都是些無聊的文字組合。」他對那些對音樂一知半解的記者。所寫的文章向來是不屑一顧的。
「你不在乎他們說什麽?」
「哼!他們根本什麽都不懂!」
「就算他們批評你爛透了也無所謂?」
「我懶得理那些無知的人。」
「我也算是無知的人,怎麽我睡著,你就氣成這樣?」湯晨星口直心快地問。
杜聰又一時語塞:「我┅┅我┅┅都是你的錯,你想睡覺就別跑到音樂廳去丟人現眼。」
「是杜懷德叫我去的。」
「他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他又起了一把無名火。
「如果你覺得我不該去,你可以不給他票;那我就──」
杜聰又一聽,瞪圓眼,激動地問:「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自作自受、活該受罪?」
湯晨星眨眨眼。他的脾氣真是說來就來。
「要不是懷德一直拜托我,我才不會為你這個音樂白癡浪費一張票,要是知道你會在那裏睡覺,我情願取消這場音樂會。」他繞著圈,忿忿地吼著。
湯晨星無所謂地看著他像顆正在泄氣的氣球團團轉,嗬──她打了一個無聊的哈欠,沒想到跟他說話還真累,平時,她總是稍微刺激他一下,等他臉氣鼓鼓地像隻河豚後,就不跟他玩了。她忍不住又打了一個更大的哈欠──他的氣該發得差不多了吧?她不想再玩了。
「不要再為了我的事生氣了。」她揮揮手,打算回去休息。
杜聰文漲紅臉:「我說過我沒有,你別抬舉自己。」
「我是不是抬舉自己,問別人就知道。」杜聰文真好笑,大方承認他在生她的氣又不會怎樣?反正他沒有一天看她順眼過。
「你說這話什麽意思?你說清楚再走!」他皺眉,插腰問。
湯晨星懶懶地回頭:「我回台北後,隻要打通電話給杜懷德還是阿娟他們,就會知道你是不是還為了『我』┅┅」她特別拉長這個「我」字。「┅┅的關係,悶悶不樂、鬱鬱寡歡──」
「我絕對不會為了你悶悶不樂、鬱鬱寡歡,你在我心中毫無分量!」杜聰文身子一挺,立誓般的握緊拳頭。
「那最好,我可不喜歡在你心裏占太大的位置。」這下杜懷德該滿意了吧!湯晨星嘴角不禁上揚,出了琴房,又伸個頭回去說:「對了,差點兒忘了告訴你,剛才你彈的那首曲子聽起來怪怪的,還是垃圾車放的錄音帶比較好聽。」
「湯晨星,你太過分了──」杜聰文的怒吼聲響徹整棟別墅。
在樓上,杜太太匆忙跑出房間,雙手掐著同樣因聽到杜聰文吼聲而出來的杜懷德問:「聰文又怎麽了?誰敢惹他生這麽大的氣?」
「媽,沒事的。」杜懷德一邊安慰她,一邊在心裏祈禱,希望晨星不會故意整他,在大哥的怒火上倒火藥。他的心忐忑不安地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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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暑期工讀終於結束了!
「這兩個月辛苦你了。」杜大太以紆尊降貴的態度對湯晨星一笑,隨後吩咐管家:「李碌,你送她下山搭車,我進屋去了。」
杜懷德幫湯晨星把行李放進車廂。俏皮地對她行個軍禮:「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