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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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懷來 ...

懷來這個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說荒涼不荒涼,說熱鬧不熱鬧。

因靠近邊界上的雁門關,打西北往南來的商販,絡繹不絕。可懷來城裏,卻總有縈繞著幾絲寒蟬冷氣。

那是因為,隔著三百裏之外,他緊臨著朔州。

朔州、寧州、房州、沙門島,是當今大琰王朝的四大刺配之地。但凡流放去朔州的重犯,必須經過這懷來城——其間多少押解的差拔,收了別人的銀子,暗地裏都會挑在這山高皇帝遠的懷來,結果囚犯。

聞著近日,又將有被刺配的要犯,從京城過來。

“聽說浩浩蕩蕩七八十個囚徒,淒淒慘慘,不知是哪戶大家!”

“京城裏除了天子,還能有哪家!”

“莫非是城南趙家?”

“正是!全家抄家,全族流放!”

全場嘩然。

京城趙氏,家業極大,世代國公,滿朝忠良。當今皇上唯一的嫡親妹妹宣城公主,去年才嫁的趙家長子趙佑之,皇上一高興,賜邑五千戶,大赦天下。

這般的富貴顯赫,還有誰可比及?

正所謂:城南趙家,去天七尺,手眼通神。

“宣城公主才嫁入趙家,他們……怎麼可能被流放?”便有不信的人,忍不住站出來問:要流放,皇上豈不把自己的親妹子也流放了?

一人質疑,諸人聽著有理,便有三五人接著起哄:“對啊,就是,再怎麼也還有公主在呢!”

“咳,咳!”

於是,從京城走鏢回來的王鏢頭不得不連咳幾聲,示意身後一眾鏢師不要搶話。方才悠悠歎數聲道:“唉,你們還說,正是因為宣城公主,趙家才遭此連天的災禍。”

“……?”

“自打公主了進門,駙馬趙佑之就一再失禮,對她肆意汙辱,為所欲為。據說上個月,公主同他爭了幾句,趙佑之就勃然大怒,順手將公主從高樓上推下。”

……

酒樓大堂裏一陣沉默。

有細如蚊蠅的聲音,小心翼翼試探道:“王鏢頭,你是說,趙家駙馬……把公主給殺了?”

“我可沒說!”王鏢頭連連擺手:“我小民一個,知道個什麼!”

“那你知道什麼?”

“我隻知道……皇上下的聖旨,趙佑之三族之內,全部誅殺,九族之內,統統流放。”

“那宣城公主呢?”

“宣城公主?”王鏢頭眼睛一瞪,又緩緩眯成一條縫。他神色怪異,帶著三分曖昧道:“皇上將宣城公主以皇後之禮,葬於乾陵。”

“哈哈,隻怕是這皇帝老兒自己有鬼,和他妹子有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突有炸雷一般綻放的笑聲,自大堂左角傳來。

堂內眾人,頃刻間都驚出樂一身冷汗——連道上走鏢見慣了大場麵的王鏢頭,握杯的手也不由自主抖了抖。

大家不敢說話,隻低頭拿餘光去望,見有三男一女坐在左邊角落裏,他們皆二十上下年紀,在那裏暢快飲酒,旁若無人。

尤其是剛才發話的那位少年,一條腿蹺踩在條凳上,舉壇豪飲,忒眼也斜。容顏稚幼,卻氣勢逼人。

堂內三教九流,沒有一個敢接聲。

良久,自堂內右側靠邊上,悠悠響起一個老者的聲音,帶五六分沙啞,卻洪亮異常:“哪裏來的黃口小兒,滿嘴雌黃!”

這話音剛落,左角落裏四人就一齊站了起來。發話的少年猛地把酒往桌上一放,灑出半壇來,全潑在地上。

他一挑眉,毫不客氣地問道:“老子如何雌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