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小道,像一座龐大的迷宮一般。
展毅一直跟著歐寒向森林深處跑,就算跑得多快,身後還是能感覺到有人在追逐。
大概跑了十幾分鍾,才隱隱感覺甩掉了追逐者。
許是跑的太急,歐寒體力不支,隨即腳下不注意一絆,整個身體向前傾倒,下一刻,身邊一雙有力的雙手及時的架住他,令這一跤沒有摔下。
歐寒心裏一突,並未想到身旁的男人會扶自己。
他下意識的抬頭去看,眼中帶著絲絲自己都感知不到的喜悅,隻是,熱情的視線看到的終究是男人表情冷漠的態度。
“毅哥,你的心裏還是有我的。”
這話很輕,想是某種自言自語,又像是某種自我催眠。
展毅攙扶著他,減緩了腳下的步伐,目視前方道;“你心裏的執念會徹底毀了你,趁沒淪入萬劫不複之前,醒醒吧。還有,”
展毅回頭看他;“我沒有趁機一並殺了你,跟所謂感情沒有關係,你我之間的情分早在七年前結束了,你的命得留給法庭以及那些被你迫害身亡的人,回去接受法律製裁才是你最好的結果。”
說話間,兩人前方的路竟沒有了。
放眼望去,兩人腳下所站的地方是一座小型懸崖,崖壁之下是一片浪潮起伏的巨大湖泊,月光下,泛著縷縷波光……
歐寒若有所思的望著幾步之遙的峭壁,不禁低低笑了。“萬劫不複?現在,我何嚐不是已經萬劫不複……”
低歎寂寥。
風吹過,拂曳起歐寒額邊的碎發,月光照在他的麵上,朦朧氤氳出男人眼底一閃即使的悲傷。
“展毅,我寧可你騙騙我。”
寂靜,
對方沒有回應他。
至此,歐寒唇邊的笑容慢慢變苦;“我從來沒後悔過,為你做的一切一件都不曾後悔,哪怕讓你恨我。你剛才說,我的執念會徹底毀了自己,但是,我卻想告訴你,我不怕被毀滅,也不怕死,我怕的是生不如死,看得見你卻觸不到你,這種滋味比死更痛苦,你懂嗎?你不會懂,永遠不會……執念,什麼是執念,你就是我的執念,放棄執念,就是放棄你,很遺憾,我真的做不到。除非,這份執念伴隨我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亡。”
區別於以往的每一次激動、充滿敵意,這一次心卻尤為平靜了下來。
平靜的可以思考曾經不願去思考的事。
展毅心裏此時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百味雜陳來形容且綽綽有餘。傷懷,覺得麵前這個人癡的無藥可救之外,還有一份對對方感情的感謝,即使那份愛令人痛苦不堪。
每個人生下來都不能令看見你的人,人人喜歡你。人生的過客裏,會有看你順眼的,真心與你結交的;也會有沒有理由討厭你的,所以說,被一個人這樣喜歡何嚐不是一件唏噓感恩的事
心情隨著思考的深入變得複雜、矛盾。
展毅知道,縱使是這樣,歐寒的這份愛還是太讓人承受不起,不管多麼的唏噓感恩都不能掩飾這個人以愛的名義作出的罪惡。
這樣的愛展毅要不起,也不願要。
“……你太傻了,歐寒。”
最終,滿腔的惆悵與複雜思緒化為了一句話隨風飄遠。
歐寒轉過身,麵向展毅,說;“人活一世,誰能保證自己是足夠清醒的。”頓了頓,他問麵前這個男人;“展毅,如果有一天我死去,你會為我難過嗎?哪怕一點兒。”
展毅利落的給出了回答;“不會。”
歐寒苦笑著點了點頭,意料之中的答案卻依舊銳利傷人。
正當以為後者不會再說其他時,歐寒意外聽到展毅補充的後半句;“我會遺憾。”
歐寒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仿佛在等待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