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55)自己把自己送走
梅柯按照預定的紳士培訓進度,開始給楚河上第三課。地點:紅磨坊西餐店。梅柯耐心地說:“吃西餐,不能刀叉碰得亂響。”
楚河索性把刀叉全放了下來,道:“它們要不在一起,肯定碰不著。可偏偏都是吃飯的家夥,那就非碰不可了。老家有句俗話說得好:一個槽上拴不住兩頭叫驢。”楚河借題發揮,東扯西拉。
梅柯覺得楚河帶有情緒,堅持道:“環城高速的風波已經過去了,咱們的培訓計劃可還得繼續,你別是想半途而廢吧?”
楚河一副在劫難逃的模樣,猛灌幾大口啤酒,道:“嗯——你隻要有耐心,繼續就繼續吧。”
梅柯突然發現,動作漸趨標準的楚河,光擺樣子,並不朝嘴裏放東西,問道:“你怎麼不吃東西?”
“我已經飽了。”楚河非常幹脆,為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伸手插到西裝裏去摸肚子,猛然,想到這個動作也在嚴格禁止之列,猛地縮回。然後他打了個飽嗝來證明自己真的很飽。
梅柯不信也得信,隻能下課。
回歌舞團宿舍的路上,楚河不太好笑的笑話,一個接一個地講。梅柯以為這是壓抑後的釋放,可笑不可笑,她都笑,弄得車裏一團喜慶。準備上樓時,楚河猛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哎喲,有件事忘了 。梅柯,要不,你先回去?”
梅柯納悶道:“你不是說沒事,整晚都陪我的嗎?”
楚河兩手一攤:“我這不是忘了嗎?”
梅柯不高興道:“到底是什麼事?”
楚河支吾道:“和……和大象公司合作開發西水岸樓盤的合同明天上午要簽字,我還得到公司去再推敲一下。”
梅柯利索地說:“行,你去吧。”
楚河的奔馳車這邊剛發動,梅柯就快步地從樓梯上跑下來,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道:“快,跟上前麵那輛車。”
路過青雲大廈時奔馳車沒停,繼續朝前開去。楚河的西洋景被戳穿了,梅柯生氣了,非要看個究竟了。奔馳車穿過一條又一條街道,最後,往亞盛公司家屬院方向開去。筒子樓前昏黃的路燈下,江瀅亭 亭玉立地站在那裏,雙手插在褲袋裏,非常搶眼。楚河搖下車窗說了句什麼,江瀅笑著拉開車門坐進去。奔馳車繼續前行,開到小吃街,楚河坐到小吃攤前,興奮得像得了荊州,隻差手舞足蹈了。
梅柯使勁揉揉眼,不敢相信地愣在那裏。出租車司機催促道:“小姐,他停下來了,你到底走還是不走?”
餘信端上熗鍋麵,楚河高興得大口吃了起來。梅柯若有所思地說:“嗯——走吧,去省委大院。”
推開門,張欣靠在床頭看書,梅柯有些失落地問:“媽,爸不在?”
張欣放下書,道:“到東臨蹲點去了。”
梅柯提不起精神,朝床上一躺:“那今晚上我和你睡。”
張欣問道:“和你那個神秘的他鬧矛盾了吧?”
“矛盾倒沒有,你說他怎麼會喜歡到地攤兒那種破地方去,鬧哄哄的,吃什麼黏糊糊的熗鍋麵,既不衛生又沒營養。”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習慣。每次和你爸去你爺爺家,他家的臭豆腐味兒把人熏得頭暈,可你爸偏愛吃。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嘛。”
梅柯感到頭疼:“問題是那是爺爺家,每次回去也就那幾天時間,管它臭不臭,捏著鼻子將就將就也就過去了。我和他可是要天天麵對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天作之合。共同生活就要靠雙方一起慢慢磨合。”
“媽,你說一個人能不能改造?”
“秉性難移,多少年養成的生活習慣,豈是說改就改得了的?硬改好結果隻有兩個。”
梅柯翻身坐起:“哪兩個?”
“一個是對方痛苦接受。愛情,在他心裏已經不是詩情畫意般的美好,而是挑戰和折磨。久而久之,非疲憊厭倦不可。”
梅柯又躺了下去:“那另一個呢?”
張欣道:“他也樂得附和,可改來改去,他會變成一個連你都不認識的人。那痛苦的就該是你自己了。到那時,你會問自己:這還是當初自己追求自己喜歡的那個人嗎?”
“嗯——”梅柯瞪著眼睛出了一會兒神,趴到殷悅肩上:“媽,我要出國。”
“怎麼又想到出國了?”
“我想一邊深造,一邊遠距離地審視他。還有,讓思念檢驗檢驗這份愛。”
“一定要走嗎?”
“一定要走。我怕一不留神,把自己心中最聖潔的東西給弄碎了。到那時再去,後悔就晚了。”
這就是梅柯,平時嘻嘻哈哈的,可定下的事九頭牛也拉不轉。
楚河並不知曉原因,隻當是大小姐一時心血來潮,本來不想問的,到機場還是沒忍住,問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梅柯很茫然的樣子:“也許很快就飛回來了,也許永遠不回來。一切的一切,隻能由愛來決定。”
陳暉遠一夜沒睡,當許友平告訴他,段清帶人開始調查評選辦人員收取好處費的事後,他清楚,這個有名的黑臉包公,盯上自己了。梅帆遠曾是江嶸的部下,江嶸又是錢強的政治領路人,破釜沉舟,他 要把殷悅和江新浪的事全抖出去,看他錢強膽敢掀起這場政治大地震!
陳暉遠沒有進自己的辦公室,翌日上班直接去見錢強,把馮遇的行賄記錄本朝他跟前一放,道:“馮遇對江新浪加害自己可能有所察覺,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在案發前一天,把這個本子寄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