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錦容關起吹荷苑的深紅大門,背靠在門上好一會,低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然後,她朝九淩霜的房裏走了去。九淩霜拖著劇痛的右腳,非常小心地不發出聲音,湊近窗邊去看。
花錦容坐在梳妝台前,不像舞刀弄劍的纖細食指慢慢地伸出,摸了摸一桌的珠翠——那大多數都是九淩霜買給她的。她拿起一隻簪,在頭發上比對了片刻,插了上前。然後,她對著鏡子瞧了瞧,微微露出了一個傾國傾城的笑容,不消片刻,她又淡下了表情,將那簪子取了下來,放回了原處。
她打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張白紙,看了看,看了又看,神情一度癡迷,又慢慢清醒。
然後把那紙重新放了回去。
九淩霜在門口看不明白。
“葛紅顏,若你不是我的仇人,我們或許能成為很好的知己吧。”花錦容自言自語,她站起身,然後朝內房走了兩步,繞過屏風,一手摸上那滑手的綢緞錦被,歎息,“你看我們的命運多麼相似啊,都是年紀輕輕,嫁錯人。都是心機深沉,百般算計,不服輸,也……都是愛上同一個人哪……”
“葛紅顏,我羨慕你。”花錦容哈哈笑了兩聲,她的聲音有點神經質般抽搐,“你霸占了我的家二十多載,我想討回來,卻要被灌上欺師滅祖的罪名。明明是你一手教養了她,說要送給我,你卻又先霸占她,留給我花錦容無窮盡的陰影,永遠受製你之下。人人都說我毒,葛紅顏,我毒得過你嗎?”
“我想你死,好想你死,你現在死了,”花錦容唇邊拉出一個殘酷意味十足的笑容,“我倒想你活了。倒不如讓我天天看你們偷情,也好過我現在孤身一人、舉世無親。”
窗外雪地冰天,九淩霜長發蓋住了臉,叫人瞧不清她的表情。一時間覺得天寒地凍的臘月,也冷不過自己三寸心房。
花錦容並沒有呆太長時候,約莫一刻鍾,她起身要走。九淩霜在她離開吹荷苑後,走進了自己的廂房,從後牆上取下了一把寶劍——心,卻猶豫了——-_-!思-_-!兔-_-!網-_-!
花錦容報仇,父仇子報,是天經地義。那一場仇恨的根源,說到底,是杜懷明色胎禍根,傷害葛紅顏,葛紅顏當初才有此一舉。而這之後,便是冤冤相報,沒了止境的循環,才會上演今天這一出戲。
九淩霜抱著劍,坐在床頭。她知道自己又開始憐憫起花錦容了,同情她淒苦的身世,甚至與紅顏相似的心境。她痛恨這樣心軟的自己,就是因為當初這份心軟,她才引狼入室,導致了今天的結局。為何還要再猶豫,紅顏既已不在,還有什麼值得自己再留戀的!
可,一報還一報,冤冤何時了?以殺止殺,終究是錯誤的方向。
九淩霜心中掙紮不安,一直等到了夜已完全轉成深暮,才扯出布條,將自己的手與寶劍綁在一起,朝大廳的方向,忍著腳骨的劇痛,衝飛了過去。
“莊主。”
“講。”
“莊主,我們在水牢裏找不到少主,也找不到徐師姐。”
“什麼!”花錦容麵色一驚,食指一指,大聲訓斥,“人還能跑?”
那下人正想再解釋,忽地一下,嗖嗖幾聲連發。大堂燭火頃刻被石子點熄,進入一片黑暗的模式。
“什麼人?快點燈!”花錦容沉聲高喝一聲。
下人立刻回答,“莊主,立刻就點燈。”
不過,這是,有著另外一個冰冷如霜,又氣若鬼魅的聲音飄了出,那是她花錦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我!”
右手往前一揚,月光攀上刀鋒,花錦容眼前寒光一亮。她瞪大了眼睛,“九淩霜?”
“我要和你同歸於盡!”九淩霜話音一落,已經足下一點,竄身騰飛而出。雙手握劍,直往花錦容心窩方向戳去。花錦容立刻粉足一登,在黑暗中,從袖口裏抽出問聲,拔劍就擋!
鐺!一聲巨響,寶劍互相擦出火石般電光。大廳的人本不多,照亮的全是嚇傻的臉。
“打起來啦!打起來啦!”
“哎呀,是少主啊,老莊主死後就一直都找不到人啊。”
“哎呀,真的是少主耶。”
“哇,少主你回來啦?”
九淩霜退開一步,橫劍擋在胸`前,一聲高喝,“刀劍無眼,這是我與花錦容的對決,閑雜人等全部出去!”
“哼,”花錦容看著大廳的人開始往外撤離,冷哼一聲,輕蔑道,“有本事能從千年鐵的腳銬裏出來,我還真是小覷了你。”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