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2 / 2)

姚半軟軟地靠在門邊,深秋的風夾帶著濃霜,吹在身上冰寒刺骨。那詭異的熱流在身體裏再也無法興風作浪了,可是這熱流一退,姚半整個人就好像是陷進了冰窟裏,冷,無邊無際的冷,將她包圍。

她很困,卻不敢合眼,她要等莫桑回來。

莫桑……去了哪裏?說過要接她的,說過讓她等著的,說過永遠不會讓她一個人的,那麼現在,他在哪裏?

也許,感覺到冷的並不是姚半的身體,因為不管她如何蜷縮身體,還是冷得徹骨。或許更冷的是她的心,她隱隱感覺到有什麼變了。在這寂靜無聲的夜裏,她的等待顯得蒼白無力。而莫桑知不知道她在等著?知不知道他是她的迷信,她會為了他的許諾,願意忍受這寒冷、疼痛和孤單,等待他?

天色由漆黑慢慢透出一絲亮來,耳邊的寂靜漸漸被來往的車輪聲劃破,快天亮了,姚半竟然在莫桑的家門口等了一夜。其實,她可以像上次一樣爬窗戶進去的,也可以拿鑰匙開門,她知道莫桑有一把備用鑰匙就放在門口的花盆下麵,可是她沒有,她要守在門外,守在這個能第一眼看到他的地方,這是她的倔強……

莫桑回來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縮在半人高盆栽後麵的姚半,他形色匆匆,不過進屋收拾了幾件衣服就出來了。

如果不是莫桑太心急,帶上門的時候使了一點勁,姚半也許就錯過了見他這一麵。

“莫桑……”她的聲音很弱,可身體卻奇跡般地站起來。

可能不過兩三秒的功夫,等姚半站起來的時候,莫桑已經在十步之距的階梯下麵了。他的車就停在那兒,車門打開著,隻等他坐進去。

莫桑皺起眉頭,其實姚半並沒有看清他的表情,沾過血的眼皮,張開時都龜裂般隱隱作痛,她根本無法聚攏目光。可是她感覺到莫桑皺起了眉頭,甚至感覺到他的眼神,是那種冷冷的生疏和責備,責備、為什麼會有責備?

“回去吧,我有事!”

就六個字,姚半一個晚上近乎拚盡一身力氣的等待就換來了這六個字!他甚至沒有近前一步看姚半一眼,更加沒有注意到姚半被硬邦邦的劉海遮住的傷口。

回去吧!可是,已經走到這一步怎麼回去?姚半挺直了腰,她總是習慣在最無力地時候挺直腰杆,好像隻要自己挺直腰杆就沒有人能夠傷害到她驕傲的自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姚半不是傻瓜,她知道這是分別!她痛恨自己的這種清醒,如果不是這個,她可以假裝不知道,假裝他說“回去吧”隻是心疼她等得太久,而不是讓她回到當初,那個跟莫桑毫無關聯的當初。

她沒發哭,因為眼睛太幹了,更或許是因為她身體裏的水分都隨著額角傷口的血流盡,讓她哭不出來。可是我覺得即便是哭得出來她也不會哭的,她更不會像上次那樣把自己踐踏在腳下,到最後連自己都鄙視自己。

“莫桑……”姚半的聲音很冷,甚至有一點兒蕭索的意思,“你說讓我等你的,我等了你一個晚上。”

莫桑頓了幾秒,也不知道是在困惑還是在憐憫,更或許是在猶豫,可是他還是向後退了一步,坐進了車裏,關上門前,他說:“莫沙醒了。”

莫沙醒了!

哈哈,這是姚半有生以來聽到最好聽的笑話,莫沙醒了,那麼她是誰?頭好疼,不是額角傷口帶來的疼痛,是偏頭痛,是那該死的,能證明她還活著的偏頭疼。

“莫桑。”姚半想要壓抑住自己的聲調,可是聲音還是免不了尖銳起來,“你永遠都不會後悔嗎?”這一個多月的相處成了一個大大的譏諷,她卻隻問了這一句。她不是莫沙,是的,她不是那個可以竭斯底裏的莫沙,她不會去乞求也不會哭喊,她甚至不會問他有沒有愛過她?隻是愛她,愛姚半,不是愛莫沙的替身。

車門關上了。在姚半的眼前,“啪”的一聲,被關上。莫桑的臉被暗黑的車窗遮住,再沒有出現在姚半眼前。啟動,開遠,他沒有聽到姚半的下一句話,姚半說:“莫桑,我永遠不原諒你!”他更沒有注意到在他的車駛出去的同時,姚半的身體軟軟倒了下去。

堅持到最後隻得到這個答案,姚半不是神人,挨了打,吃了那倒黴的藥,還受了一夜的寒,她的身體早就堅持不住了。她慶幸自己沒有在他眼前倒下去,也慶幸自己沒有做讓自己難堪的事情。

她無力愛,更無力恨,也無法再原諒。

隻是,莫沙醒了,那麼她是誰?她是誰?

哈哈,真是太傻了,她是姚半啊,是姚滿的妹妹,是那個高三的女生姚半啊!

原來傻的是自己!

……

……

“……怎麼回事……”

“不知道,昏在我們小區裏……找不到證件……”

“先救人再說!”

有人在翻她的眼皮,檢查她的脈搏和心跳……痛,不是額角,是太陽穴……姚半想要告訴圍在她身邊的人,可是她張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