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2)

☆、第一章 蕭不

耀城有一個蕭家,本是書香門第,亦曾顯赫一時。但在子嗣一事上卻頗為艱難,漸漸地就變得人丁凋零了。傳到了這一代更是隻剩下了一個不肖子孫。

蕭家的這個不肖子孫名為蕭不,此人不學無術,好逸惡勞,又極好男色,在耀城的名聲那是極臭的。若不是有著祖上傳下來的萬貫家財,就憑他這德行,早就餓死在街頭了吧!

幸而時下民風開放,對好男色之事頗為看得開,若是懂得節製,在這一點上倒不至於為人詬病,頂多背後被人嘀咕兩句罷了。

隻是這蕭不顯然是個不懂得節製的。他已經到了弱冠之年,卻不娶妻,不想著成家立業,每日不是往那梨園跑,就是與府上豢養的男妾嬉戲,又或是折騰些莫名其妙的名堂,就是不正正經經地做人。

因而便常有做母親的這樣教育自己的兒子:“兒啊,你愛逛戲園子娘也沒有意見,誰沒個愛好。但是萬萬不可學那蕭不!那可是斷子絕孫的做法,如此不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傳說已過世的蕭家老爺學富五車、才高八鬥,畢生精力都花在了做學問上,待人接物又最是謙厚有禮的,隻不知怎麼的就生養出了這麼一個兒子。因而常有人在背地裏暗暗地同情蕭家老爺,即便他已經去世有好些年頭了。

昔日與蕭家老爺交好的友人中,也有實在不忍心就這樣看著蕭不敗壞蕭家的門風的,便上門替他九泉之下的父親教訓他,於是如下一幕曾經很常見。

“蕭不,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麼!你胸無大誌,不思進取!隻是這樣也就罷了,你還花天酒地,浸淫聲色!隻是好色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如此大逆不道,年已弱冠還不娶妻,這是要讓蕭家無後啊!你!你!”來者義憤填膺,氣得吹胡子瞪眼起來,越說越是為故去的老友感到悲憤!真恨不得將蕭不的腦袋打開來好好洗上一洗了。

蕭不聞言,不急也不惱,卻是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緩緩開口說道:“世伯教訓的極是。您站了這麼久累了吧,快請坐,快請坐!”來者哼了一聲在椅上坐下。

“世伯說了這許多話口渴了吧?來人!上茶。”蕭不高聲喊著下人上茶,這才接著說道:“這是小侄近些日子新得的普洱,還請世伯品嚐一二。”

來者嚐了口茶,神情放鬆了些,語氣也緩和了些許,說道:“蕭不,你也別怪我話說得難聽了,我這也是為了你們蕭家啊。”

“是是是,世伯的教誨蕭不必定銘記在心。世伯請再嚐嚐這點心……”

每每有人苦口婆心地勸他,蕭不都恭敬無比地招待著,一口應一個“是”字。這些人總是氣鼓鼓地來,一臉滿意地回去,以為自己的一通勸誡已然讓這個浪子回了頭了。

誰想到等這些人一離開,蕭不仍是該做什麼做什麼,竟將別人的話都做了耳旁風,左耳進右耳出了。久而久之,眾人隻當他已病入膏肓,沒得救了。便再不理他,偶爾見了麵也就是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蕭不便是這麼一個無藥可救之人。但如果隻是這些事情,或許還不至於讓他的名聲像現在這般臭。這實在也怪不了蕭不了,因為一個人的名聲一旦開始臭了,總會有別的事也莫名其妙地找上門來。漸漸地,按在蕭不名下的怪事越來越多,越來越玄乎。謠傳嘛,素來如此。蕭不的名聲就這樣一天更比一天臭了起來。

隻是不知他的臉皮到底有幾尺厚,竟能做到對所有的流言蜚語視而不見,天天都活得逍遙自在,這或許也算是他的一項才能了。

如今的蕭府常有人登門拜訪。他們當然不是來教訓蕭不的,來的十有八-九都是人牙子。他們是如今蕭家府上來往最多的一類人。偶爾有不知情的還會奇怪一下,怎麼這蕭家總是有人牙子上門呢?

蕭府門外的一條小道上,有一位年輕貨郎挑著個漆成了朱紅色的貨擔子經過。

“賣珠花嘍——還有好看的釵,京城流行的新款式——快來看看吧——”年輕的貨郎拖長了聲音吆喝著。

“哎哎,這邊,這邊……”一名中年婦人打開了一扇小門,提高了嗓門叫住了他,尖細的嗓音在小道上回響著。

年輕的貨郎雙眼一亮,眼中流露出興奮之色,有生意上門了!他急忙連走帶跑地到了她的跟前,將肩上挑著的貨擔卸下。這貨擔的顏色鮮豔得很,似乎是新做的。

“您來挑挑看,都是最新的款兒,好東西!您戴著肯定好看!”

中年婦人低下頭挑著擔子上的東西,那位年輕的貨郎卻是瞧了一眼蕭府大門,有些不解地問道:“聽說這蕭家的子孫如今僅剩下了一人,怎麼卻需要這許多的仆役?”

婦人一愣,緊接著她露出了一個有些曖昧又有些厭惡的詭異神色來。她對貨郎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點兒。

“過來點兒我與你說。”中年婦人壓低了聲音,偷偷瞟了一眼蕭家的大門說道:“你是看他家經常有牙人進出,才有了這麼一問吧?”

年輕貨郎點了點頭,因為婦人的神情和動作,連帶著他也變得有些緊張起來了。他下意識地瞅了瞅四周,好像他們在說的是什麼見不得光的秘辛。

“你不知道,他們家買的可不是仆役。蕭家的這個蕭不啊,最是喜好男色,據說還口味刁鑽異常的挑剔。府上豢養了成群的男妾仍嫌不夠,還事先和人牙子們打好了招呼,說是一有好相貌的少年就要告訴他知道。蕭家出的價高,這才天天有人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