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天庭後,他便稱病推掉了所有的召見和聚會,一閉門就是好幾年。
等他老人家終於肯踏出門檻,神祇們早已相攜回了閑雲島,尋常很難得見的仙人們也散得七七八八。
天帝記起有這麼個尋神的功臣,親自拜訪嘉獎了一番,晉了銜位封了賞賜,拉著他的手給了許多特權,言辭間似乎還有意指個女兒嫁給他,卻被拒絕了。天帝也不介意,隻取笑了句,道搖光跟開陽婚期將近,這個做哥哥的也該努力了。
一些很少冒頭的仙人們聞風而來,吵著鬧著給他辦了個宴會。
宴會上,有個瘋瘋癲癲的酒仙忽然大笑不止,主人詢問,他拍著仙桌道:“忽然想起仙友才上天那會,我從仙友那搜羅了不少好東西,其中幾百幅畫,畫中人好像跟那回歸神位的女神祇有幾分相像。”
眾仙不信,紛紛嗤笑他。
酒仙急急摸了摸身上,傳了個信給仙童,命仙童送畫來散仙界。
“年代太久,丟了許多,隻能找到幾幅了。”酒仙訕訕地說著,解開了畫軸上的繩子。
畫中人眉目如畫,笑意盈盈。右下角一行飄逸的題字:穆悅。
在此之前,搖光一直在想,兄長究竟是想起來了,還是依舊什麼都不記得。隻是在巫搖的畫卷展開的那一瞬間,天璿有一刹那的失神。他什麼都沒說,垂下眼皮,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搖光想,也許他是記得的吧。
隻是為了劍宗為了散仙,他隻能不記得。
其他仙人未曾見過巫搖,瞎起哄了幾句,也就不了了之。
開陽對此十分困惑,私下追問搖光。
搖光沉默片刻,道:“飛升時,長老告訴我哥,巫搖已死。”
“然後呢?”
“我隻知道,當年要求長老施加忘情術的,是我哥自己。”搖光說著,眼底一片氤氳,“當知道巫搖就是我哥口中那個會起死回生術的巫姑娘時,我就知道會出事的。可是那又如何呢,我哥既然已經選擇了忘記,就沒必要再接觸那些過往。”
開陽默默地看著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惡毒?做出讓我哥提防巫搖這種事。”搖光低頭看著腳下的雲,“你一定不記得我哥剛剛飛升那會,他整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誰說的話都聽不進,總跟長老鬧別扭。為了讓我們成仙,爹真氣耗盡,很多族人都沒能撐下來。我們實在不能失去更多的了……”
開陽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道:“巫搖是神祇轉世,天璿星君不過是她一個劫數。”
“嗯,隻是一個劫數……她永遠不會知道,她對於我哥來說有多重要。”
人們總是習慣傾向於自己人的。
所以搖光永遠不會知道,穆悅對於巫搖來說又有多重要。
隻不過,現在,隻有天璿星君,以及太祝上神。
所以這一切都不那麼重要了。
也許若幹年後,天璿受邀去西天聽經,間或一瞥,能瞥到太一身側言笑晏晏的太祝。多少往事,付諸一笑。△思△兔△網△
當年巫搖站在長生索上,注視天璿目不斜視地走過索道時,想起自己上索時所見盡是過往,每每險些被過往拉下繩索粉身碎骨,心裏便寒了下來。
若一人心有執念,過長生索必會受驚。
天璿星君過索如此鎮靜,隻因他心裏無她。
或許穆悅心裏是有巫搖的,但是天璿不然。
正如巫搖心裏有天璿,而太祝不然。
可喜的是,天璿終於還是尋到了神祇,立了功,使穆劍得以在仙界立足;太祝終於還是通過了她的“人和”劫考驗,戰勝了她的心魔,成功回歸神位。
盡管凝望著一個人,會希望那個人正好也在凝望著你。
但更多時候,我們身不由己。
有時,不如相忘於江湖。
戲裏最完美的結局,未必一定會有男主角在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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