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男人愣住了。
易秋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濃濃的微笑,臉都笑裂的那種。“我說啊,你好好看一看這些屍體,是不是都是背負罪惡的人。”
男人恍然地看著易秋。他呆愣愣地朝著一具具屍體看去。來到這裏之後,他根本沒有仔細地看這些屍體。他自己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並沒有抱著懷疑的態度過來,所以並沒有多麼細致地觀察。直到,那個站在對麵笑得讓人想要給他一拳的叛徒再三要求。
“看看,好好看一看,看清楚一點,一點都不要遺漏,一點都不要。”
易秋站在對麵呼喚,細語的呢喃,響在耳側。
男人終於用自己的目光,不摻雜著巫告榮耀的情感。他將那一具具屍體收入眼底。金發的、棕發的、赤裸的、腐爛的、漂亮的、醜陋的……全部,全部收進眼底。他用自己來源於巫告的神秘力量,去感應那些屍體,去找尋屍體上的秘密。在恍然之間,在跌跌撞撞之中,他最終以頹然癱坐在地結束這一次的審視。
屍體都是真的屍體,但是罪惡卻不是真的罪惡……
“抬起頭來,好好看一看,看一看你麵前那具少女的屍體。”易秋俯視著男人,以著極度輕蔑的眼神看著他。“看一看,你麵前那個少女。看看她是不是背負罪惡的人。”
男人如同遭遇了精神上的打擊。他不斷呢喃著,淺藍色的瞳孔閃爍不定。他是巫告家族的人,是從小便隨著巫告學習巫術的人。他能夠察覺到罪惡,能夠感知到善良,所以,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感受到什麼是虛假的,什麼是真正的。
虛假的,這些屍體上的腐爛是虛假的。真正的,這些無辜的人背了別人的罪惡是真正的。
他感到惡心,痛苦地幹嘔起來,臉色灰敗,神情枯槁,連眼淚都因為劇烈的惡心感而止不住流了出來。他惡心那些虛偽的人,惡心那些將罪惡轉嫁到這些無辜的人身上的人。他罪惡的還是,他清楚那些虛偽的人就是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巫告家族裏的人。
易秋的話催促著他,逼迫著他。他絕望地看向自己麵前那具少女的屍體。她才十五歲吧,應該吧,或許還要小一些。是啊,這麼小啊,這麼小……就背負著莫須有的罪惡死去了……
“你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嗎?”
男人絕望抬起頭。
“她叫莉莉卡。很可愛的名字,對吧。她不僅名字可愛,長得也可愛。她的父母告訴我,她是一個聽話善良的孩子。”易秋輕言細語莉莉卡的事情,“但是——”
易秋語氣一下子變得淩厲起來,“但是,她為什麼背負著罪惡躺在這兒呢?”
“不……”男人瞳孔搖晃,他搖著頭。精神枷鎖讓他很是痛苦,他不敢去懷疑家族。
易秋虛起眼睛,“你不一樣。”
男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哀求一般望著易秋。
“來到莉雅城的其他巫告家族的人,現在,他們應該在東邊那個峽穀阻擋怪物吧。你為什麼沒有去呢?難不成,來到這裏,或者說找到我這個罪惡的人才是你的目的?”易秋蹲下來,將下巴抵在傘把上。他看著頹唐的男人,“你真的不一樣。沒有麻木地活在自我安慰當中,沒有將罪惡之光蒙在眼上。巫告家族自誕生以來,就存在於陰影之中,被少得可憐的人知道,是為了保持神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