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半夕風流(3 / 3)

在去阿山之前,她們一直在晉西北的城鄉四處遊走,在她們的姨表哥拉起的那個草台班子裏,姐妹倆能歌善舞,是不可或缺的主要演員,十年來,她們跟著這個十五個人的草台班子走遍了晉西北的山山水水,在黃土大塬的逶迤行程中飽經風霜,充分領悟了高原的貧瘠不可能改變自已的命運後,她們決心脫離劇團遠走他鄉。導致她們下定決心的是在黃河渡口遇到的那個老金客,老金客從阿山歸來不久,在簡陋的客棧裏把遙遠的阿山吹得花團錦蔟,並且告訴她們,阿山那邊有很多的黃土大塬人,晉西北人,也有年輕的女子,他們在那裏淘取黃金,掙當地或當地人的錢,或互相掙對方已經掙來的錢,個個為錢而忙又完全不把錢當回事,高興起來揮霍無度,一擲千金,而且個個慷慨好義,樂善好施,人到了那樣的地方,好像重新脫胎換骨,變成了另外的人。老金客說,“連那兒的魚、雞、狗,石頭和驢都跟這兒的不一樣!去吧,你們應該去!人不應該總是在老地方轉來轉去,人應當去新的地方,去他們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

就這樣,她們聽了老金客的醉鬼一樣的話,逶迤幾千裏,真的到了阿山。

隨便聽信一個陌生過客的酒話,輕率地決定自已的行程,我以為她們會說一番後悔的話,沒想到她們的回答完全相反,姐姐說,“那位老伯把阿山的好處遠遠沒有說夠,他讓我們走進了一個新世界,我們眼裏的阿山真是陽光燦爛!”妹妹跟著附和,說阿山的陽光真是無與倫比,在這樣肮髒的地方,格外覺得阿山的陽光灼熱而潔淨。

我說,阿山我沒去過,真有你們說的那麼好,為什麼你們要跑到肮髒的亂營街來?住在寒冷而廉價的出租房裏。我問這話時妹妹格格笑了起來,說,“你真想知道嗬!真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我們在等一個人!”妹妹沒有說在等什麼人,姐姐的臉先紅了,伸手捂住妹妹的嘴,看樣子她不想讓陌生人知道她的秘密,我們也沒有再問,比如說為什麼要等,為什麼要在亂營街等,等待的那個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等等,盡管我很想知道,但我忍住了沒有發問,我猜想說不定是一個發了橫財的金客,那金客和姐姐約定了,在城市的邊角見麵,發了橫財的金客們進城後都變得小心翼翼,專找簡陋的地方約會,為的是不讓自已過於引人注目。

那個對兩姐妹至關重要的人,沒有影響我們喝酒聊天的興致,羅流兒很徹底地放棄了淫穢的念頭,專心致誌地投入閑聊,樸素的神態倒有了幾分可愛。他的聊天是對故鄉人和事的回憶,包括他的那段漫長的流浪經曆,賽布講的是窮鄉僻壤的奇聞掌故,聽他們談天說地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和他們經曆的人生相比,我好像隻有蒼白和齷齪。

黃昏時我們喝完了所有的酒,開始出現了醉態,我記起了夜裏的行動,想要結束這次聚會,好好地睡上兩個小時,以養精蓄銳,但倆姐妹意猶未盡,嬌嗔著說還想喝一瓶,還想給幾位哥哥好好唱幾曲呢,賽布是個很喜歡熱鬧的人,抓起找剩的錢又出去買了兩瓶酒。

斟上新酒後,我們又碰起杯來,倆姐妹開始唱起了歌,有晉西北的酸曲也有流行歌曲,每唱一曲都要讓我們喝一杯酒,其間還加上了跳舞,跳舞時倆姐妹變得非常放鬆,象情人一樣和男人緊緊貼著,她們也被酒精燒得無所顧忌,願意讓男人緊緊地摟抱和撫摸,在酒精和情欲的雙重陶醉中,我被滿妮攙進了包廂,羅流兒被姐姐攙進了另一間包廂。那時候我已經被灌得人事不醒,賽布和羅流兒在喝下最後一杯酒後,也已是爛醉如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