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密謀(1)(1 / 2)

黎姨真搬到十號院來住了。

惡夢讓她不得安寧。那棵吊死了小湖和鄒奮生的坡上孤樹,現在成了她惡夢不斷的源泉。我帶劉二對去陪她,她說算了,藍宅住不得了,還是搬到十號院去好些。

黎姨收拾了一箱換冼衣服,給樓院加了幾重鎖,就到十號院來了。

這時候十號院的租房戶已經走得不剩幾戶。年頭歲尾,熱鬧的亂營街冷清下來,夜市也撤了,凜冽的西北風揚著雪塵,在街道上肆虐。以小吃和娼妓聞名的這條街,進入一年中的枯淡季節,街子上的美容美發店多半都關了門,小姐們暫作鳥獸散。

但兆裏的香村飯館卻依然紅火興盛。街上的小吃店有一半關了門,就連生意一直不錯的馬五店,也關店歇業,馬五回平涼老家過年去了。兆裏抓住別人歇店的時機,增加小吃品種,吸引了更多的顧客。

黎姨住進十號院的當天,就給兆裏下了最後通碟,他的生意隻能做到除夕這天,原來講的做到正月底的承諾又不算數了。

兆裏毫無怨言,黎姨說什麼他都唯唯諾諾,點頭哈腰。看來他對飯館的歸屬已經不存幻想,現在是退而求其次,爭取在黎姨收回飯館後,繼續留下當大廚。兆豐海樹也能打份工。為了這個渺小的目的,他在百般地討好巴結黎姨。

黎姨說,“兆裏,你還有最後一個月,我給你的時間夠寬裕的了,把話說明了對大家都有好處,我這個人素來不喜歡含含糊糊、拖泥帶水!”

兆裏忙說,“黎姨說得對著哩,對著哩,你話說到明處,我心裏反倒踏實了。”

黎姨說,“你明白就好,我這個人從來不開空頭支票,不象藍承祖,為了一個女人,胡亂許願,現在他被那小婊子耍了,你看他還管不管你們?這種不負責任的人,你們怎麼可以相信他?”

兆裏的臉青一塊紫一塊的,哭不得,笑不得,說,“黎姨,求求你了,那事你不要說了,再說我真是沒臉活人了,兆裏知道好歹,知道黎姨是為我好,為我鳴不平哩!”

黎姨說,“當然,我當然是為你好,我說說也是為了讓你們長點記心,你們這些人都太會算計了,吃了人家的還要砸人家的鍋,我算是把你們這些人看透了!”

黎姨說著,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兆裏像橡皮人一樣,對黎姨的刻薄無動於衷,始終陪著笑臉,還主動承擔了侍候她的任務,每天三餐飯,都讓兆豐送到樓上,有時候幹脆自已送上去。他知道黎姨的肚子大起來了,行動不便,對於她的肚子怎麼大起來的,他一概不聞不問,他隻知道她是個高齡孕婦,需要有人照顧。

兆裏的怨恨,好像都集中在藍承祖身上,對於直接損害他的黎姨,他奉行的還是那一套隱忍的哲學,看上去低三下四、奴顏婢膝。

黎姨現在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黑寡婦,她在二樓的套間裏離群索居,麵如嚴霜,連鼻槽溝都出來了,經常穿一身黑衣服,坐在窗口下,居高臨下地冷眼看著大院。從窗口的位置,可以俯瞰整個院子,兆裏飯館食客盈門,盡在她的注視之內。我的小耳房也無秘密可言。

黎姨暫時還沒有對我下逐客令,對我的背叛不動聲色。她可能顧及了李薊南的麵子,或者根本就不相信,我的寄生生活會這樣從此結束,沒有她的豢養,我會連一條野狗都不如。

黎姨對我不務正業、遊手好閑、好逸惡勞的稟性了如指掌,把我視如翟毛礎的兩個兒子,以為我和大勞、二勞一樣,撒嬌戲鬧的頑童而已。黎姨相信我頑皮夠了,會乖乖地回到她的身邊。因為除了她,沒有人能夠讓我過得這樣無憂無慮。她認為,我的命運,完全掌握在她的手裏,我沒有理由要離開她。

我去地下室,找羅流兒。

南冠園凶殺案好像漸漸被人忘記了。因此,那件事情,我決心現在就做。

我下地下室階梯時,聽見下麵有門響了一下。羅流兒住在陳旭東住過的小雜物房裏,但人不在,門虛掩著,屋裏有煙味兒,我想他肯定又鑽到哪間毛坯房裏解手去了。這家夥嫌外邊冷,懶得上廁所,常常在毛坯房裏解溲或拉屎。我站在過道裏朝裏麵喊了幾聲,無人應答,就覺得很奇怪,明明聽見門響了,怎麼會沒有人?

我推開姬光的盆景工作間看了看,老姬現在住華林市場了,作坊裏沒有人。又去看兆裏、賽布和翟毛礎的房間,都鎖著門,可以肯定,住在地下室的人都不在,但門怎麼響了?我又喊了幾聲,昏黑的過道死寂無聲,心裏就有些發毛,慌忙退出來,一邊想,也許是我的耳朵出了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