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久不見(1 / 2)

“喝了湯,過了橋,三年不死,就能還我自由身,可當真?”

問話的是一個漢子,他一身殘破鎧甲,死死盯地麵前煮湯的女人,捏著空碗的手因緊張過分用力已然青筋凸起。

鍋裏的湯咕嚕嚕地響著,泛著綠色的泡沫,散發著難言的氣味。一柄斑駁木色的勺子伸進去,熟練地舀起一大勺倒進了空碗裏。

煮湯的女人沒有回答,似乎已經厭倦了這種無聊的問題。她微低著頭顱,露在銅製麵具外的眼睛平靜得近乎冷漠,額心深深的劍痕更恍若第三隻眼睛,順著眉間隱入麵具中,可以想見,當初這一劍是如何的可怖。

女子並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她已經看向了下一個等著喝湯的人,一個牙齒漏風的老家夥,老家夥朝她咧嘴笑了笑,端著空碗遞了出去,在他後麵還有一長串隊伍,足足二十一人。

多了一個啊,女人皺了皺眉頭,卻沒有什麼。

老家夥的空碗裏很快裝滿了綠色的湯汁,他端起了鐵碗,貪婪地嗅了一口又一口,才不舍地咕嚕嚕喝了下去。

“桀桀桀,三年了,煮湯的人雖然換了,但味道卻還是那個味道啊!”老頭子一臉陶醉。

之前端著湯碗猶豫的漢子一臉錯愕,他瞧著用雞爪的手指刮著湯汁,在嘴裏不停吮吸的老頭子,隻覺一陣反胃,但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很清楚,能夠進了死亡之地,還能活著出來的絕對少之又少。既然出來了,卻又還想著再進去的,更是鳳毛麟角的老變態,惹不起啊!

老頭子終於戀戀不舍地放下了渣都不剩的湯碗,搖頭晃腦哼哼唱唱,向著鐵索橋走去。

鐵索橋很長,長得幾乎看不見盡頭,就這麼直直地伸向邊,刺在際處極致的黑與白之間。

橋下是深不見底的峽穀,霧氣翻騰著,似乎想要衝出峽穀,卻又被無形的力量壓製著。

極墨的夜自際而來,同樣在峽穀的上空被生生割斷。唯有雪原,一望無際的雪原,鋪陳了整個世界的背景。

鐵索橋的兩端,連著兩個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如今,整個大陸的人都知道,在橋的那頭,在那極致的夜色下,藏著的是足以毀滅世界的大恐怖!

那裏對於普通人來或許是死地,但是對於另外的一些人來,卻是向死而生,是救贖之地。不過,像老頭子這種人,以進入死亡之地為樂的人,卻是少見得很。

咿咿呀呀的曲傳來,是過橋的老頭兒在唱歌,他佝僂的身體,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跑,但無論如何搖擺,他的腳都跟釘子一樣,一步一步,漸行漸遠。

“一碗湯,兩相忘,過了生死橋呀,忘了親爺娘,過了生死橋呀,不能把家還,桀桀桀……”

“娘的,這老混蛋是故意的吧,唱的人心發慌!”又一個敞著懷,瘦骨嶙峋,跟骷髏差不多的瘦高男子來到喝湯的攤子前,對著鐵索橋的方向咒罵了一句。

他又瞥了一眼還在發怔的鎧甲漢子,繼續罵道:“大塊頭,不喝快滾,別擋著老子去投胎!嘿,過得三年,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鎧甲漢子臉色一變,裂著血口的大手已摸向了刀柄。

瘦高男子渾不在意:“動手?看你這模樣,是臨陣脫逃的軟蛋吧?還是搞了你家將軍的老婆,被追殺到走投無路?哈,不對,應該是你家將軍搞了你老婆吧——”

“閉嘴!”漢子勃然大怒。

見鎧甲漢子發怒,瘦高男子卻愈發得意,正要再譏刺幾句,卻突然臉色巨變。

“你,滾!”淡淡柔柔的女聲傳來,著“滾”,卻沒有半點煙火氣。

瘦高男子見煮湯的女子漠然地看著自己,眼眸如同黝黑的夜,眼白卻純淨如初雪,便如那際的色調——美麗,卻映不出半點生命的色彩。

任何見到這雙眼眸的人,都會忍不住心底發毛。

瘦高男子更是篩糠一樣抖動起來,他的腿一彎,整個身體仿佛壓著一座沉重的大山,撲通一聲跪地。

隊伍裏的人都露出同情或嘲弄之色。

“勞煩,把他扔出去!”女子對後一人吩咐了一句,又回身輕輕撫了撫一團白色的皮毛。那白色的皮毛動了動,與雪地一般顏色,先前竟無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