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爹”。

他摸了摸自己嘴唇上的微須,輕輕推開了門。

“蓉兒?”

房間裏空蕩蕩的,並沒有蓉兒的身影,等待他的卻是西門吹雪!

“怎麼是你?蓉兒呢?”葉孤城環顧四周,末了沉聲問西門吹雪道。

西門吹雪劍一指葉孤城,冷冷地道:“她不在這個房間。練劍的人誠於劍,也誠於人。我與你的事,並未完。”

葉孤城卻搖了搖頭,“我可以與你比劍,卻不會寄於生死。”

西門吹雪有一絲詫異,“為何?”

“西門莊主是有家室的人,應該比我更清楚原因才對。比劍就是比劍,如果一定要輸了的人死,隻會給活著的很多人徒增哀傷罷了。論劍道之精義,人生尚且有限;隻憑殺死對方來劃分輸贏,未免特狹隘了些。你若與我比劍以論劍道,我自欣允;若要一爭生死以論高下,葉孤城隻能‘食言’。”

西門吹雪沉默了。

葉孤城退出了房間,回頭對藍沁道:“快去問碧柔,到底把夫人送到哪個房間去了。”

“是。”

站在不遠處暗中的黃藥師滿意地點了點頭,從回廊處走了過來,“參透了就好。”

葉孤城詫異地看向黃藥師。“嶽父大人?”

黃藥師歎了口氣,看了看冷月孤雲道:“可惜我參透得晚,為了一本《九陰真經》,而讓蓉兒的娘先我一步而去。她是因我而死,生生背出了一本《九陰真經》,所以生下蓉兒後就走了。我原先顧忌你和蓉兒在一起,也是同樣的擔憂。”

“不會。”

黃藥師頷首笑道:“蓉兒在隔壁院子,你快去吧。”

葉孤城對黃藥師揖道:“多謝嶽父大人成全。”

“黃島主煞費苦心。”西門吹雪從房中走了出來。

黃藥師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我隻有蓉兒這麼一個女兒,養這麼大挑女婿自然得用心些。”

西門吹雪沒有說話。

“年輕人,你與我性情相近,我很賞識你。如果你爹娘還在世的話,也一定如我對蓉兒這般記掛你;他們不見你,一定是有他們的原因。”

“我沒有親人。”西門吹雪語氣平淡如水,這麼多年他早已習慣了一個人,就連朋友似乎也隻有陸小鳳一個。黃藥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以後你會有至少兩個親人。”說罷,笑著走出了院子。

涼風習習,月色如牛乳一般瀉入鏤花半開的窗欞。夜風驅散了天邊纏繞的流雲,皎潔的月兒映襯著深藍的天幕,灑下一片光亮在葉孤城的心底。推開門,福瑞環繞、紅燭搖曳,他竟暗自鬆了一口氣。

掀開大紅錦緞並蒂蓮、龍鳳呈祥鎖金鴛的喜被,興許是鋪的太滿,一不小心,從褥子底下滾出幾顆飽滿的花生紅棗來。端坐在床上的正是蓋著蓋頭的黃蓉。

藍沁朱雀抿嘴一笑,“祝城主和夫人白頭偕老、早生貴子。”旋即掩上門,退了出去。

“蓉兒,你可真是讓我好找。”葉孤城走向床邊,挨著她坐下。

“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竟然會成親。原先葉子臨有句話說的很對,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人亦非神明孰能無情?我從來都認為自己是個冷漠無情的人,沒有親情、沒有朋友、也沒有愛人。

直到我遇見了你,才明白,其實我一直都是個有情的人,對劍、對白雲城的百姓、城主府的家臣、飛仙島的一草一木、對滄海、對山河、對江山……我也更應該感謝你爹,心中有棋的人下不好棋;心有旁鶩的人練不成絕世的劍;心中有江山的人,快意不了。其實山河就在自己腳下,我現在隻想和你一起踏遍山河,共華發。”

葉孤城握上了蓉兒的手,一邊揭下了蓋頭。

新娘子含情脈脈地凝視著他,抿嘴莞爾一笑,膚若凝脂。

忽然,一陣若有似無的簫聲從窗外隨著月光飄來,新娘雙目含情,嬌笑倩兮,說著雙手就要纏上葉孤城的脖子。又聽一聲龍吟,孤寒劍出鞘,抵在她雪白的脖頸處。

接著便是葉孤城冷冷的聲音,“說,蓉兒在哪裏?”

新娘輕啟朱唇,“我……”

“你不是蓉兒。雖然你易容得跟她幾乎一模一樣,可我看得出,你不是。”

新娘子歪頭繞過劍,提起紅裙,氣咻咻地道:“坐懷不亂?真不錯!我又哪裏易容得不像?你倒是說說看!”

葉孤城一蹙眉,“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沒好氣地坐到桌子旁,自顧自拎起茶壺給自己續了杯茶,“憋了好久,終於可以說話了。正是本偷王!接個活兒,來‘偷’你的心。你怎麼看出來我不是?”

葉孤城一雙深邃的眸子緊盯著司空摘星。

“我知道!感覺!你愛小女娃,小女娃也愛你,你們眼神不一樣!不關我的事,是黃老頭讓我來的!你要找就找他去算賬好了!”司空摘星把杯子一扔,人已竄出門外,“陸小雞!你出來!我又輸啦!”